饶是她极憎恶明太子,也没让强令这个儿子过去给皇帝哭丧。
皇帝,也算陡然崛起过的枭雄吧?结果最后人走茶凉迅速都这个地步。
沈星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目有些泪光,半晌,轻声:“好。”
“辛苦你们了,云舅舅。”
……
赵青次日就告诉她,神熙女帝让沈星安分一点,但并未召见她。
这次为裴玄素发声的人拧起来也有小股,包括阁臣房载舟和不少内外的昔日徐系武将,品阶大多没太高,但也是明确站队太初宫了。
神熙女帝当然知道,她问赵青,赵青也没有隐瞒,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沈星闻言有些失望,但好像也没有太出乎意料,现在的这个局势,神熙女帝不会有心情召见她听她翻来覆去说那些求情话了。
云吕儒说形势不好,是真的很不好。不单单寇承嗣,当年很多参与血洗东宫的朝臣官员和阉宦都被牵扯进去了,包括寇氏,包括宋显祖吴柏等女帝股肱高官,甚至包括了西提辖司和赵关山。
赵关山目前已经被解职勒令待在西提辖司内了。
明太子高举律法的大旗,处心积虑十一年,搜集各种各样的证据,以虎口关刺驾大案和神熙三年东宫血案为起点,对太初宫发起猛烈的进攻。
太初宫一时之间,捉襟见肘,因为很多都是事实,而明太子挟势证据太过充分,而他现今的势力可一点都不比太初宫逊色。
形成汹汹之势。
局势非常紧张。
沈星一回来,就听说了赵关山被解职原地待命的消息,她心里大急,赶紧就掉头往西提辖司去了。
整个西提辖司的氛围都很压抑,人人沉默紧张,弄得她也更加紧张起来。
不过赵关山却很放松的,他把赐服都换了,穿一身土黄色的云锦襕袍,家常富家翁的样式,他见沈星一身尘土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嘴唇还裂了一点点,满脸忧色,“义父!”
赵关山不由欣慰,还是养女儿好啊,他对沈星照应远不及裴玄素,但沈星对他日常嘘寒问暖,又关心他身体饮食,细问到老刘和厨房,让他暖到心坎上去,渐渐对沈星也真心疼爱了起来。
赵关山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义父这些年,多少风风雨雨,比这厉害得多了去了,别担心,没事的。”
赵关山很淡定甚至闲适,一下子让沈星吃了颗定心丸,另外上辈子据小道消息,赵关山是病死的。
“义父你有按时用膳吗?药喝了没喝?”
她端起赵关山的茶盏,看看是绿茶,她就倒了,给他重新沏了盏热的红茶。
赵关山忙端起喝了口。
赵关山这边的事没那么担心了,父女两人不免就提起的裴玄素。
沈星是低着头沏茶的,赵关山也了叹息连连,他本来没提,就是不想沈星掺和的。
但他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掺和进去了,折子上了,人也不管不顾出京了。
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裴玄素现在这境况,就算有人发声,只怕也很艰难很艰难。
沈星都不敢去想,她转身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倒到一半就停了,她问赵关山:“云舅舅找了个门路,他在大理寺的师弟,我明天傍晚可以进去看一看他。义父,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赵关山心里像坠着块铅似的,他仰头深呼吸一口气,低头,说:“你替义父给他带句话,就说,‘这么着,你小子也算得偿所愿了’。”
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了的。
偌大的值房,春阳自簇新的薄窗纱滤进来,照在方几对面的少女身上,她微微垂着头,一身尘土头发绾起微乱,脸色有些苍白,眼下青痕明显,如诗的婉约,又有种杂草的坚韧,很漂亮很憔悴的一张白皙小脸。
她这样为着裴玄素。
另一种程度上,裴玄素也算得偿所愿了。
赵关山相信,裴玄素能听明白的。
也没有别的可以慰藉此刻的他了。
沈星认真记下,点头:“好。”
……
现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沈星去解手的时候,在小铜镜望见自己这么憔悴疲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