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父亲苦苦劝过无数次,可母亲始终都是不肯改变,最后气得父亲把府里的佛堂给砸了,说她简直拜佛拜坏了脑子了!
两人大吵一架。
父亲苦劝,抱着儿子软硬兼施,可都没有用,年复一年,最后也生气了。父亲很忙,贬谪升迁,不管去哪里,只要有心做个好官,公务总是没完没了地忙碌。他还要挤时间照顾次子,还要陪伴两个儿子。
父亲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最后索性也不再说了,只自己照顾好小儿子。夫妻到后来一碰头必会说起裴玄素,一开口必定大吵特吵,延伸生活其他。最后相敬如冰。
裴玄素的大姨,也就是韩勃的表姨母,当年除裴父外唯一帮助过其母的娘家人,从坪州赶过来,拉着他去骂了很多次母亲,可也没有用。
最后夫妻几乎两看生厌,没有同房起居很多年。
一次激烈的矛盾。
大姨搂着他,痛骂母亲,又哭道:“作孽,作孽啊,你们这么着夫妻早晚做不下去了!想想孩子,想想孩子——”
父亲想到他,母亲想到哥哥,那次因为哥哥引发的激烈争执,差点以和离告终的,才堪堪停了下来。
最后两人也没有和离,父亲并无再娶打算,但他头上还有父母,一旦和离婚配由不得他;而母亲放不下哥哥,她没法带走哥哥,就算带走也没法给到哥哥更好的生活甚至保护不了他,让他在家里父弟庇佑才是最好的。
裴玄素记忆力特别好,那些旧事回忆起来,还是那样的清晰。
父母的婚姻让他知道,不管开头美好还是平淡的两性关系,都需要经营的,倘若一个牛心左性一个放弃沟通斡旋,关系只会越来越差,越糟糕。
裴玄素是如何真爱沈星?珍爱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
他不会愿意他和沈星的关系变差的。
他想着大概就是他和沈星之间的第一个磕绊,他会用心去经营,去斡旋,而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发脾气,让两人的关系添上一道瘢痕,去伤害这段关系,让它变得磕磕绊绊。
曾经有人说,他和他母亲其实很像,不仅容貌像,连性子都一样倔,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像吗?
曾经的裴玄素深恶痛绝这个说法。
但今日他已经不想去较真这些了。
他只知道,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夫妻关系像他的父亲和母亲一样。
至于那个人,不管这些梦因何发生,是为了提醒他局势上不要再重蹈覆辙,抑或其他。
反正,裴玄素想,前生“他”的情感,抑或种种心理转变,这辈子都不会由他的口说出来了。
下半夜,蝉鸣虫叫渐低下来,夜风吹凉了大地,那种炎热的感觉已经消褪了。
裴玄素站在床帐前的脚踏上,黑暗里,他颀长身姿高大,有种居高临下的无声淡冷,想明白之后,他沉默撩起床帐,重新在床外侧躺下。
他拥着侧睡的沈星,俯身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闭上眼睛。
第108章
裴玄素得承认,他是个自私的人,哪怕沈星说过想知道前生的“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的心意?但他从未打算透露半分。
爱情里,大概没有人不自私。
他一觉睡回去,这次没有再做梦了,不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星却说:“我想去问问老刘大夫。”
同衾共枕这么多年,沈星也不是一点都不察觉的,有些东西就像开闸,一个闸口打开了,里面不少东西也隐隐可见了。
清晨,天还未亮透,不过他们没动身这么早,他们要在游人比较多的时候才能进入新寺。
沈星醒了,裴玄素拥着她轻吻了片刻,她问他是不是想要?裴玄素想是想的,但这里清理不方便只得摇头了,他又轻吻她片刻,她偎依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她忽然反握着裴玄素的手,小声说:“我想知道,要是你这个情志病严重了之后,会怎么样的?”
上辈子的裴玄素,经常喝药,她就想,或许……会不会不仅仅是因为旧伤患?
今天大家心里都惦记着的正事,都醒得很早,外面已经有人纷杂放轻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不少人已经穿戴收拾整齐,去了易容匠那边排队了。
沈星拉着裴玄素,两人收拾好了,就往老刘房间方向去。
她走着走着,跑起来了,一口气跑到老刘的房间。老刘正在房中收拾药丸和分装瓶子,屋里桌上一张张大油纸摊开,各种黑褐色的药丸子、药粉和大家用了送回来的小瓷药瓶,乱糟糟的。
见得沈星和裴玄素,身后还跟着冯维邓呈讳等人停在门外,还以为裴玄素和沈星哪里不舒服,老刘忙迎上来:“督主,夫人?是感觉哪里不舒坦吗?”
这个“夫人”,喊着喊着,沈星也习惯了,初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早晚都要嫁给裴玄素。她有时候甚至想,其实不用他整天想的盛大婚礼的,简简单单就行,……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她想早些嫁给他。
沈星忙摆手:“不是,老刘大夫,我们来,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年轻的少女,昨日晒得不行,白皙皮肤微微发红,水葱一般的人,柔韧温柔又有两分腼腆,向来都很有礼貌的,老刘对她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