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稍值得一说是云吕儒,他是个很有官场嗅觉的人,要么不做要么就全力做了,马失前蹄就一次,他到了常山州之后积极将功补过,这图还是他积极参与后才能这么快拼好的,并且他知道的一些本地常用多用的水路二道,山中通往什么方向,什么地方有悬崖拦着山民基本不能通行,悉数备注在大图底下,一目了然。
裴玄素一扫舆图,心里立时大致有数,他沉声下令:“雁水往西有大小三个岔水道,每个分五十人,乘快舟而上,马上出发!巢水支流有两处,同样各分五十人;另外,遣二百人跟着一起去,环整个北陵山群给我巡一边!”
究竟是什么,要仇焰此等身手的人亲身赶赴消息室,亲自以身冒险诱遁,来拖延时间呢?
很多人已经因为裴玄素的喝停,渐渐想明白过来了,沉肃紧绷的氛围中,隐隐压着一丝兴奋。
最后,一直举着那张丝帛图的沈星终于等到裴玄素发号司令完毕了,她赶紧挤上前去,对他和韩勃说:“二哥、三哥,你们看这里!”
她指着丝帛图最上方,也就是炼金厂北边山林的方向——她昨天就看到的,但没看懂,也顾不上,那几个厂区通往另一边深山的几个黑色大箭头。
裴玄素一看,挑眉:“剩下的所有人,整队,跟我走!”
他直觉,他想要的东西,恐怕就在这方向前去不远了。
……
这一刻的裴玄素,整个人气势的都变了,他勾唇露出一抹冷笑,笑意完全不达眼底,那双艳美的丹凤目酝着暗黑潮潮,泛着一种砭骨的凌厉。
九月深秋的山林很冷,他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意。
沈星站在他身侧,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握着拳头,望了他一会,也赶紧抬头往那个方向望过去。
——这时候溶洞里的小意外,全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队伍很快集结完毕,只留下几十人看守和监视这个金矿和炼金厂,裴玄素韩勃连夜带着大部队沿着几个黑箭头所指的方位行去。
在选择具体方位的时候,裴玄素顿了一下,精准无误往最西边那条走过去。
韩勃单手持剑,走在最前面与裴玄素并肩而行。
那山路走了没太久,很快就现出端倪了,每年都会派人栽种撒种的山林草丛渐渐消退,现出一条长期有人车行走的山间土道。
大队伍行进的速度迅速提升,在下半夜的时候,抵达的常山王藏匿在深山多年,已经砍伐整平建设起密密麻麻营房的庞大私兵营。
天上的星光月光幽幽洒在这处大山坳,静悄悄的,兵营人去楼空。
踹开闭锁的辕门,裴玄素第一时间转向左路的伙房和五谷轮回的大片旱厕方向。
一脚踹开其中一件伙房的大门,整整齐齐的一大排灶锅,凳翻锅掉异常匆忙,他俯身一看灶膛之内,草木灰细腻蓬松,明显这两日才刚刚用过。
他连续深扒,中部的灶灰同样如是,裴玄素霍地站起身:“立即放响箭,放信鸽!这批私兵刚刚离开不足两日,马上追——”
韩勃“彭”一声踹开灶间大门:“裴玄素!主营烧了一间屋子,必是密室,里面焚毁了很多纸灰!”
“先不管它!”
裴玄素快步往门外走,一把勾住韩勃的肩膀,走着走着跑了起来,“快追!这些私兵至少逾两万,即便化整为零徒步而出,这会儿也还没全部出山!我们必须追上去——”
该烧的早烧完了,追上私兵可重要太多了!
一声尖锐呼哨,信鸽振翅,信号箭飞上半空“彭彭彭”橙红焰火连续炸开!
裴玄素甚至没有再攀山,他直接掉头,沿着来路直奔雁水码头,登上快舟直冲安丰州一带的外围群山而去。
……
范亚夫等人就在兵营不远处的山林里。
那焰火映红半边天,黢黑山林中的一行人脸色比锅底还黑。
仇焰低头:“范先生,是我无能……”
范亚夫抬手止住,鹤发童颜眉心深深攒成一个川字,现在情况要糟了,就是不知道会糟到什么程度?
“我们要做的是,竭力不能让事态失控。”
范亚夫盯着山下火把潮水般涌回的方向,他沉声:“跟上去。”
转身之际,望见身侧瑟瑟发抖的常山王次子几兄弟,范亚夫恨得简直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一脚:“该死的东西!”拂袖而去。
郑御楚淳风等人沉着脸立即跟上,仇焰和几个手下捏着鼻子把着该死的常山王次子兄弟提上了,迅速遁火龙方向而去。
……
裴玄素是次日天明后抵达安丰州外围的群山的。
路上他甚至已经接到前头派出队伍放的信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