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临时被下令原地解散迅速离山混入地方城镇的私兵吓了一个心胆俱裂。
这些私兵征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也知道自己藏在山里当的私兵,抓到要杀头的。
惊慌奔走,但如撒豆子般一片一片,撒开搂都搂到了很多。
整个西提辖司和五千宦营兵抓得那是一个畅快淋漓,两万私兵啊,这次怎么也立大功了吧。
不断有人冲上来,给裴玄素和韩勃大声禀告,哪里哪里又抓到多少。
裴玄素韩勃俱一一颔首嘉奖。
但事实上,两人率人亲自追上第一波零散私兵之后,没多久,就有一封加急上表和密折快马送往六百多里外的东都了。
一群私兵被打得七滚八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不敢跑,全部都是平民便装装束了。
裴玄素盯了那些私兵良久,踱步上前,半晌,他突然俯身从一个私兵的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
他拿着那把匕首,举着面前细细端详。
然就在裴玄素俯身抽匕首的那一刻,举着千里眼望着这边的范亚夫,心中一突,忽然生出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
裴玄素看了那柄匕首一会,突然下令要找这些私兵的铠甲和他们的兵刃。
韩勃皱眉了:“找这些东西干什么?派人慢慢巡睃,早晚会找到的。”
这眼下多少超级大东西啊?金矿、炼金厂、足足两万私兵,其中种种无限多的上下勾连,整个西提辖司大小人马犹如掉进瓜田的猹,个个都兴奋得不行。
什么不能查?哪样不比这个重要?!偏裴玄素要废大力气去大海捞针找什么铠甲和兵刃——私兵已经说了,统一缴上去后不知道了,找个人审都审不了。
韩勃想不明白。
裴玄素瞥了韩勃叉腰不耐烦的动作一眼,“你错了,这里头,恰恰是这条小线索最重要的,比两万私兵和四大王府的覆灭都还要重要!”
呵?!
裴玄素垂眸抛了抛手上的匕首:“常山王封地只有炼金厂没有铸铁厂,况且,打造兵刃和铠甲,非极优工匠不能造也。”
韩勃政治敏感度比裴玄素差了一些。
也很少人的政治敏感度能及得上裴玄素,几乎一刹那,他已经想到了后续的种种可能和变化,思绪敏锐直指十六鹰扬府。
如今手艺人都是一代传一代,父传子,精湛出众一些的技术往往是一代一代人传承给儿孙辈吃饭的本领。大燕的平民户籍,甚至有分匠藉的,这是官府都承认并允许藏私传承。
而造铠甲和打造能上战场的大量兵刃,一得好铁,二得有好工匠,但最顶尖的工匠全都在兵部工部名下挂着,一代一代人住在兵营或兵部下辖的王恭厂附近聚集成镇甸,不往外流的。
沈星也气喘吁吁跑过来了,安静仰头听着。
裴玄素抛了抛手上的兵刃,“常山王有了金矿,他还能有个铁矿?我不信;要么其他王府有铁矿,并且分享给彼此。但就可能性我认为不大。”
每个王府都有这么多私兵,还用搞一个龙江刺杀吗?而且一个常山王还能说瞻前顾后胆子不够大,这么多王府如果都有养私兵的人,他们还都会臣服于皇帝吗?
而且裴玄素相信,以女帝的情报系统以及这么多年对诸藩王府的虎视眈眈,如果真是这样,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点风声都不透的。
出一个常山王就不容易了。
“兵刃,铠甲,常山王往哪里打?还有大大小小的将领,总要有几个真正知兵的,谁替他训兵?!”
后者先不说,前者这个匕首,最有可能的是往真正的军队伸手,或贿赂或安插,像安丰州云吕儒这样的盯准了之后使出百般计策诱住套住。
韩勃也很聪明,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裴玄素道:“这些私兵的兵刃和铠甲,很可能是真正的王恭厂出品。”
王恭厂,是朝廷官方的兵工厂的统称。
朝阳喷薄,一缕缕晨曦越过原野山川,透露在山脚之下,雾霭、晨露,有种幽幽的沁寒,和金色晨曦在这一刻交集。
裴玄素清冷华丽的嗓音如同着山野的寒露,“韩勃,你要明白,陛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金矿吗?
私兵罪名?
掀翻案中的四大王府?
全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