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不说话了,偏过头,继续望向窗外。
马车的车轮轱辘辘地碾过月光粼粼的青砖路,朝着子城南边的三皇子府邸而去。
而就在马车离开后不久,屋檐下的灯笼微微一晃,几道黑影从砖瓦上落下来,注视着马车远去的影子。
长街上,无声的冷月下,他们手里的刀刃反射着森冷的光。
指尖极轻地抹过她的眼尾和嘴唇,像是在描画她的眉眼。
“从这里一路下去”
他微笑着,用指尖轻轻压在她柔软的唇上,按下一抹娇嫩的小小印记,温柔而蛊惑,像是绽放在黑暗里的血色罂粟花,“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你还真是很容易不高兴。”云渺气恼地回击他,努力偏开头躲开他,他却忽地松了手,主动放开了她。
“我可以不杀‘蒲柳先生’,本来这个人对我而言也无关要紧,设这个局是为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淡淡地说,“你替我完成这件事,我就不动手杀人。”
“但是计划还会照旧进行。我的师父会亲自来望月楼杀‘蒲柳先生’。”
案几边的少年又取来一封信,慢吞吞地拆开,“你见过他,知道他的武功。‘蒲柳先生’能不能从他手里活下来,就不是我能关心的了。”
谢止渊的师父是北司内侍监余照恩。云渺还记得很早以前谢止渊为了救她接了这个人一掌,因此受了很重的伤。连这个反派少年也抵抗不了的人,大概是全书战力天花板的人物了。
但是读过原著的云渺知道主角一定可以从这个人手里活下来。
她意识到这个反派少年在向她妥协,他答应不亲自对主角动手,其实已经是一次让步。虽然这次让步只是因为对此刻的他来说,这个江湖上的中间人构不成任何威胁。反派的目的并不在江湖纷争,而在朝堂夺权。
“成交。”她点点头,“你要我做什么?”
“这是望月楼午宴的宾客名单。”谢止渊转过头,递给她一张信笺,“七日前你以我的名义递出了请柬,接下来你将会是这场宴会的主人。”
“那你要去做什么?”云渺问。
“我有别的事要做。”谢止渊随意地一句话带过。
“江湖上不只我一个中间人,这些人和其他中间人也有很多合作。”
他支起手肘撑在案几上,低着头继续回信,漫不经心地继续说,“但是在这场宴会过后,他们唯一的合作者只能是我。”
然而云渺已经从那个动作里读出了某种微妙的杀机。
她猛地向后退试图躲开女人伸过来的手,几瓣金黄的落花随着风如刀般擦过她的颊边。
下一刻,一枚锋利的箭簇骤然破空而来!
女人倏地一惊,收回手指,冷冷抬头。
箭簇穿透一瓣落花划过女人的鬓边,将那一片金黄的花钉死在她背后的树干上。
云渺在这一刻回过头。
对面的树下站着一个挽弓的少年,绯衣玉带,深红的大袖如同纷飞的纸鸢,在风中作响。
他淡淡地开口:“母妃要杀母妃的人,儿臣自不关心。”
“不过要动儿臣的人”
手指轻轻一拨,树下的少年拈弓搭箭,箭锋直指对面的女人。
他歪着头,微微笑:
“儿臣却绝不轻饶。”
第30章秋日狩(二)
“别靠近她。”
离开那片树林以后,谢止渊牵过一匹乌骓马,一边挽着缰绳,一边对云渺说。
“可那是你母妃”云渺迟疑一下,“她似乎不喜欢我。”
“她谁都不喜欢。”谢止渊淡淡地说,“当时她是要给你下毒。”
云渺微微吃了一惊,回忆起她伸手的那个动作,以及她的指尖捻着的那一瓣花。
“那种花叫情人花,制成的毒叫情人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