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点头,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陆云川的手,高声道:“去!”
桌上一团喜庆,就连从前总是唉声叹气的田岚都忍不住笑了。
其实自从他和岑大为和离后,他笑得就越来越多了。
田岚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又目光柔和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叶子,温柔道:“我就不去了,人太多带着孩子不方便,叶子去玩儿吧!”
他的小哥儿也才十六七岁呢,年纪小小,但却已经像别家的汉子般挑起了养家的大梁,从没像村里的其他小哥儿一样好好玩乐过。
叶子懂事,自不放心田岚一个人在家,听了这话后饭也不吃了,抱着碗看向田岚,说道:“那我也不去,我和小爹一起。”
田岚拍拍他的手,笑得温柔:“你去玩。小爹也好些年没去看了,你去瞧过,回来再和小爹讲一讲,也当听个热闹。我在家你不用担心,如今换了屋子,院篱笆和大门都结实着,没人能进来偷东西!”
听了田岚的话,林潮生也扯着叶子劝了两句,曹大娘自也跟着说。念得叶子红了脸,慢吞吞点了头。
吃过饭,林潮生和陆云川回家收拾了一会儿,简单吃了晚饭后又出了门。
时辰其实不算晚,但冬日天黑得快,二人又是提了灯笼出门的。
到了大晒坝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坝子上摆着好多长条板凳,还有一笼一笼的火堆,倒像个热闹的篝火晚会。
“哎呀,你们可来了!快快,快坐!”
曹大娘看见夫夫二人,连忙抽出一条板凳摆在火前拍着请人坐下,她的小孙子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两只刚掏了火堆的灰不溜秋的小爪子往兜里伸,里头鼓鼓囊囊塞满了饴糖。
看见林潮生和陆云川后,他还跑了出来,大方地掏出两块黏巴巴的糖,“陆叔,小叔,吃糖!”
瞧那糖和他的爪子也差不多颜色,被摸得黏巴巴,林潮生大笑着没有伸手。
倒是曹大娘看了他这糟心模样,只觉得心脏都跳得更快了,一巴掌拍娃子屁股上,训道:“死孩子!你掏灶底灰去啦!出门时还干干净净的,哎哟,走开走开,可别弄脏老娘的衣裳,别玩去!瞧了就糟心!”
二蛋被拍了一巴掌也不哭,还嘿嘿傻笑呢,指着曹大娘大声说:“奶,过年不能说死!不吉利!”
说完,瞧见曹大娘脸色更臭,又开始抬巴掌了,他立刻攥着饴糖跑开了,扭头去找村里的小娃儿们玩。
村里人多,舞狮舞龙的已经扮上了,倒和林潮生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高超技术不一样,多是跑一跑、跳一跳,再踩一踩凳子,没什么花样。
但拍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大坝上全是欢笑。
林潮生也不知不觉被这气氛所感染,拉着陆云川认真看了起来,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
夜里的月光不明显,但几堆篝火亮得像白昼,照得四周都亮亮堂堂的。
有些年轻汉子一会儿抬头看一看舞狮,一会儿又埋下脑袋编灯笼。
还有些姑娘、哥儿也忙活着,有的在编络子,有的在编五彩缯,还有做春胜的,蝴蝶模样、花儿模样,多得很。
林潮生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曹大娘立即说道:“初七有庙会,庙会上热闹人多,所以村里人得了闲会做些东西拿到庙会上去卖!庙会可好玩了,到时候你俩也能去逛逛!”
林潮生看向陆云川,还真有些心动了。
这时,叶子也来了,林潮生心动到一半,被扯着去玩爆竹。他倒还记得陆云川,不忘伸手拽他一把,拉着人一块儿去玩。
热闹了许久,夜里又下了一场雪,这是今年的第三回雪了。
虽然下了雪,可没人提前走,倒是好些娃娃摊开手接雪玩。
可惜雪不大,搓不了雪球儿,也堆不了雪人。只能看见茸茸的雪片,像被扯碎揉烂的白云纷纷坠了下来,映着熊熊的火光,连雪都被点亮了。
热闹到亥时中(晚上十点),人群才渐渐散去。
叶子一个小哥儿不好在夜里独走,是跟着曹大娘一家人离开的,也正好顺路。
林潮生和陆云川提了灯笼回家,他们住的地方偏僻少人,渐走着同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陆云川垂着头,瞧一眼林潮生的脚尖,忽然说道:“你的鞋湿了。”
林潮生脸上还挂着笑呢,今天玩得开心,他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这时听了陆云川的话才抬了抬脚,发现鞋尖果然被雪水浸湿了。
他穿着毛靴子,这时候湿得不厉害,倒还没什么感觉,但若浸到里头可就冻脚了,毛靴子也不容易干。
陆云川牵着人停了下来,将手里的灯笼塞进林潮生手里,然后屈膝蹲在他身前,说道:
“上来,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