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安静到好像刚刚的吵闹是一场幻觉。
“又是万民鼓?今儿是真热闹,就好像是专门给这些人准备似的。”吏部尚书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大堂上回响,其他人都下意识看向庆王,庆王一脸的无所谓,就算是专门为这些小辈准备的又怎么样,这些人又没有证据。
“告状就告状,说什么钦差,在这堂上胡言乱语你就不怕仗刑五十?”牛大人跟个乌龟一般,伸长了脑袋往陆晔身后看,发现没人之后,松了口气就发难道。
其余人也很不赞同,就连吴为也担心陆晔祸从口出。所有人当中只有兰清越虽然惊讶,可并不怀疑,只是好奇到底来的是哪路的钦差。
“钦差马上就到,民女不过是在钦差之前先将状纸递上来,以便之后钦差查阅审案。”说着话,她又将状纸递给了庆王,毕竟是熟人。
牛大人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气得甩袖坐下了。
没过多久,门外还真的进来一人,没穿官袍,模样陌生,甚至脚上都穿着一双布鞋,别说是钦差了,就是个县官也不应该穿的如此随意,简直像是个笑话。
“都押去大牢,统统押去大牢!!”牛大人压根都不想看,挥挥手极度不耐烦道。
可那人也不慌乱,直接从身后的箱笼里翻出了一卷圣旨,别说敬畏之心,就是爱惜之心似乎也少的可怜。
大堂之上,也不管这圣旨真伪,哗啦啦跪了一片,就连庆王都站起身,立与一旁躬身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毫无感情的读完,在所有人还陷在圣旨内容时,这男子居然将圣旨直接抛给了庆王,然后他坐到牛大人坐过的正堂之上,一拍惊堂木,懒洋洋的问道:“状纸都拿来看看。”
韦太师已经不去考虑这场官司到底怎么收尾了,他仗着自己是武将挤开了所有人,站在庆王身边反复看着圣旨,然后热泪盈眶道:“好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说罢再不管其他,直接撩袍子大步离去,连堂上那个陌生的男子是谁都懒得深究,出了门就朝着宫门跑去,连轿子都不要了。
吏部尚书脸色也不好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礼貌的拱拱手,跟着韦太师离开。
梁内侍更是急不可耐,他都没想到他出了宫还没怎么发挥,事情就已经转折成现在这样了。
唯有牛大人哪里都去不了,就只能恍惚的反复问道:“圣上醒了?圣上真的……醒了?”
庆王大喜,一把搂过自己的小儿子闷声笑道:“果然天佑宣国。”
“哎?不对,就算圣上醒了,为什么要找个钦差来审案?这里头这人是谁啊?”牛大人一个激灵,又觉着自己的地位被人挑衅了。
“他?别看这位年岁不大,我都要喊一声皇叔,他是我皇爷爷七十多岁生下的最小的儿子,沛州福王。”庆王笑得一脸和善,此人一来,他也算不得什么长辈了。
“沛州也是封地?”楚佑笙也是第一次听说,沛州到是熟悉,毕竟大名鼎鼎的墨家就在沛州。
“皇爷爷赐了封地给福王,可是福王拒不接纳,还跑离了京城游学,可圣旨已下,覆水难收,就算先皇也没法子将沛州收回来。”庆王托着下巴,看向大堂上正生无可恋的翻看卷宗的福王,忽得握拳一击掌心道:“想起了,福王应该还是陆晔的师兄,是墨家人。”
“他是我二师兄楚药,他原名好像很少提起,我师父收人随意,只论先来后到,不论年纪大小,我们十四个师兄妹,最年长的四十多岁,我二师兄才三十多并非年纪最长,但又确实比大师兄年纪大。”上头在审案,陆晔已经完全不担心了,圣上已经醒了,兰清越的靠山又有了,她二师兄在宗人府辈分最大,她的靠山也有了。这要还能被人弄死,那她和兰清越干脆别管烂摊子,回沛州老家算了。
兰清越拉着陆晔的袖子,满脸的依赖,故作小声道:“还是娘子想的周到,日后还要娘子罩着为夫了。”
陆晔最受不了兰清越这么温柔小意,说白了,她上辈子其实有点大女子主义,社会环境也是男女平等,像她这样天生感情缺失的人,若是对方太过强势,她定然会与对方硬碰硬,好友做的,情人就免了,可偏偏兰清越就是没脸没皮,什么男人的自尊他统统都没有,甚至对性别其实都有些模糊,于是变成绕指柔的成了陆晔,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们却只想一个锅就只配一个盖,两人到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换谁都不成。
至于兰清越,只要对方是陆晔,让他改成什么性格都成,量身定做!
小情侣嘀嘀咕咕完全没有自觉,吴为整个人都像在梦游,后头也不知道自己给福王楚药说了什么证词,接着案子就全部受理了,大理寺的捕快都派出去抓人,什么诽谤的,疑似细作的,还有当年和武安侯事件有关的,晏王送来的暗钉,有一个算一个,六部都折进去小一半人,楚佑笙都怀疑他大理寺的人手到底还够不够。
谁也没想到,取出万民鼓本想着是最后一搏,起码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最后一搏,谁知道最后会以如此荒诞的方式结束,也难怪墨家根本就不着急,还有空私下找了民间到处云游的神医悄悄送入皇宫,圣上这才得以苏醒。
可也是同时,在陆晔危险散去之后,墨家派出去的“触角”一时间全部收回,就算晏王要查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连楚药也在大理寺重新正常运作之后,潜入人海,再次消失,宗人府想要找人,甚至就只能求到陆晔这处。
墨家再次沉寂,就连之后与晏王开战,战场上也没再出现过什么惊动世人的装备。
圣上醒了,兰清越重新恢复了指挥使的身份,但原先的指挥使府被人翻查过,他觉着晦气,所以干脆再找了一处更大的宅子,目前还在修缮与改造,陆晔暗搓搓的在其中假如了茅房与厨房,还有水房的改造设计,哪怕不能和沛州的房子相比,也一定要住的合心意。毕竟这房子兰清越就想着成亲用的。
有了御赐金牌,杀神兰清越的恐怖再次弥漫在了京城,凡是之前造过谣的,一律抓到大理寺审讯,就连齐王也都没有放过,太妃跪在圣上的寝宫门口都没让圣上改了主意,最后只能面如死灰的被抬出了皇宫,留齐王一命已经是对太妃最后的仁慈。
随着晏王的肆无忌惮,埋在京城的杀手也跟着疯狂,兰清越只要出府必被伏击,陆晔已经被禁止出门,就连访客都一律谢绝,毕竟杀手出现陆晔可能没事,来访的人却有可能丧命。
吏部尚书几乎明牌,却因为和太后一派勾结到了一起,势力居然能够和宗室与太师相抗衡,就仿佛宣王夫妇重新牵手,两人这是要里应外合了。
但,到底是有好消息的,吴为被皇上亲封安信侯,正式统领东南大营,特允东南大营有收编西临极其附近土匪的权利,江城也被封了参将,就等着回去带着一路兵马与晏王丰州一会。
“我听说,圣上要封你夏王,还准备将夏州给你,你怎么推了?”闲来无事,陆晔又过上了混吃等死,看话本,吃美食的日子,就连早出晚归的兰清越都没空搭理了。
兰清越很是不满,故意沐浴之后,敞开着亵衣,垂着长发,将人扑倒在软榻之上,不满道:“我现在忙的连媳妇都快不要我了,我要做了夏王,还要管那不知在哪儿的夏州,我这日子还要不要了,我说你二师兄为啥不要封地呢,都是麻烦!”
陆晔笑得不行,闭上眼将兰清越抱进自己怀中,沉浸在这片熟悉的气息里。
“阿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