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要不好了……而且咱们村子最近有了流民。”陆秀儿咬着唇,低下头:“能不能让我带着丈夫孩子,回来躲几天。”
“做梦!”三婶扶着肚子尖声叫道。
她看这女人都受不了,还能让她拖家带口回来,这要是之后送不走怎么办!
陆贾氏也不想看到这个赔钱货,虽然是她自己生的,可她从来不喜女孩,因为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利益,反而是个拖累。要不是陆梅友要做面子,她连进门都不会让陆秀儿进门的。
“怎么着?要是不让我回来,我就带着我男人孩子睡在这家门口,让大家看看,你们当初拿我换了钱,现在却要逼我去死。”陆秀儿觉着自己已经是疯了,生活的困苦,家人的刻薄,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愿意回来,可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啊!哪有出嫁的姑娘带着姑爷回家住的。”陆贾氏捶着胸口,气得肝儿痛。
陆梅友也冷着脸死死盯住这个女儿。真是流年不利,门口刚睡一个二儿子,好容易送走了,这要是再来女儿一家,在这个村里他还要做人吗?
大伯搓着手,看看自己的父亲再看看自己的妹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做。
陆晔到觉着这位便宜姑姑是个真性情,人都到了绝路了,若还是矜持忍耐,那活该立不起来。
“要我不住这里也成,给我5两银子。”陆秀儿朝着陆梅友一伸手。
“你!你疯啦!”三婶眼睛都红了。
陆秀儿一抹鬓边干枯的头发,笑得比哭还难看:“这屋子是我的卖身钱买的,我没要全部,只要一半,当年我嫁过去除了一身破嫁衣什么都没有,在田家受尽了白眼,谁都不把我当个人,现在我活不下去了,管什么脸面,管什么亲缘,我只要我儿子能活下去!”
陆梅友听后下意识看向陆晔,就见那小子眼眸漆黑,好似一下子能看穿人心。他一哆嗦,又急急看向大门,好在这次大门是关上了,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陆秀儿哪里看不出自己这个爹是个什么东西,但她只有硬着头皮,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好过。
“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姑娘,老天爷啊……”陆贾氏腿一软,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陆秀儿也抹了把眼角,脖子梗着一步不让。
大伯来回看着两人,然后回身去搀扶自己的母亲,之后又拿眼前去瞧自己的儿子。可陆步信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形,最后的结果都是他们大房贴补,以至于大房越来越穷,日子越来越苦。
他们已经养了这个家的所有人,没道理爷奶和大姑的恩怨也要他们来填。
大伯见儿子不为所动,心下叹息,可也没有办法。5两实在太多了。
“你要做什么?”这头闹着,陆梅友眼尖看着陆晔就要推开大门,忙叫道。
陆晔手扶着大门,转头道:“出去,奶让我上山砍柴。”
“今儿个暂时别去了,这不早食都没用吗?都别站着了,老三家的赶紧弄点吃的。”这会子可不能让陆晔出去,谁知道他一出去又会有什么幺蛾子,陆梅友从心底里发怵。
老爷子毕竟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饭桌摆了两张,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三婶不情不愿的去屋里叫醒了三叔,陆晔也看到了好几天没见着的“掏粪”男孩们。
“步祥步名啊,今儿感觉怎么样,哎哟,奶奶的心肝肉儿哦。”陆贾氏一见最小的两个孙子,老脸就挤成了一朵菊花,一手拉一个,让他们坐到自己身边来。
陆晔差点一口水喷出去,也不知道她爷爷到底找了哪个神人取的名字,看起来好像都很有文化,实际上谐音梗多到可怕。
陆秀儿早就习惯自己父母溺爱三房一家,所以她更好奇身边的陆晔,二哥二嫂没离开家的时候,对她很好,之前她就遗憾二哥二嫂没有孩子,到没想到,再见面二哥二嫂都没了,只留这么个男孩继续在陆家受苦。
当真造化弄人,这样看,二哥一家还不如不离开梅村,也好过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
“哟,这大早上闹腾的,大家都在啊……”三叔打着哈欠,扣着眼屎,晃荡着身子走了过来,随便喝了口凉水,就当漱口了,他低头一看陆秀儿,笑了:“哎哎,这不是我姐嘛,怎么着,男人死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找个婆家。”
陆秀儿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看向自己这个弟弟,啐了一口道:“放你娘个屁,你死了我男人都不会死,你个畜生玩意儿,整天盯着家里人,想卖这个,卖那个……”
“你特么再说一句试试……”三叔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黄黑的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手也举了起来。
“行了!赶紧吃饭!”陆梅友一拍桌子,沉声道。
三婶和陆果儿陆续将杂粮粥还有黑面窝窝放在桌上,陆秀儿拿起就吃,等都没等旁人。
“饿死鬼投胎……”撇撇嘴,三婶坐到白脸少年身边,给他夹了一筷子咸菜:“步祥吃点菜,娘才腌好的。”
陆步祥和陆步名同时看向陆秀儿,又相视一笑,随后两人把脚放在了桌腿旁,然后同时用力一脚,就等着桌子翻倒,都砸在陆秀儿和陆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