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泽抬头打量着这串楼房。三层阳台掉下来几条不知道什么枝叶,毫无规律地飘摇。其他楼层的阳台都空荡荡的,除了网格铁窗和湿答答的衣服,什么也没有。
楼梯口在很显眼的位置,段越泽缓慢地挪动步子,踏上阶梯。
一级。两级。三级。
段越泽把注意力放在数梯子上,将段兴岩和祝桐华的脸推出脑海。
三楼很快就走完,段越泽在堆了几袋垃圾的红棕色大门外停下来。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垃圾,听装啤酒被捏成不规则形状,压扁在烟盒边,瓶装啤酒倒是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里。
段越泽在心里冷嗤,还真是有利用价值的放在一边,没利用价值的一脚踩扁啊。
所以这么着急忙慌到跟警察打交道报警找我,又看上我身上哪些利用价值了?
好在自己没抱什么希望,这些闷臭的酒瓶提醒着段越泽,屋里的人无论转世投胎还是穿梭时空,都一个德行。
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已经不用进去看了。
段越泽把段兴岩特意摆好的酒瓶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想到对方醒过来骂骂咧咧地疑惑哪个狗东西偷他酒瓶就感到无比畅快。
太阳越过低矮的树,薄薄地披在这片拥挤错落的居民楼。
段越泽甩开又想追着他的回忆,坐在瓷砖铺成花坛上,左手拿豆浆,右手拿鸡蛋灌饼,麻木地东咬一口西咬一口,思考正事。
已知,我已经死过一遍了,所以这里肯定不是原世界。原来的号码是空号,说明我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与原世界无关。
两个问题。
一:那为什么只有段兴岩和祝桐华还特么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二:我在这里的身份设定到底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当然没有解决方法。除非他死……滚,死了都被跟着。
第二个问题。我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身份,会不会按照原世界的发展轨迹平移到这里。这个问题……问段兴岩肯定是一问三不知的,他只关心怎么赌。只能从祝桐华嘴里知道点答案。
可祝桐华这个人……段越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她似乎总是在奉献自己,认为自己能感化段兴岩,认为忙碌到一天干几份活就能靠冰山一角的薪水填补段兴岩欠下的窟窿。精卫填海都没这么难。
她只是认知低。
只知道捧着一颗心扑在丈夫身上,人却很善良。
段越泽把吃完的垃圾团在一起,放在腿边,低着头痛苦地回想起祝桐华第一次被段兴岩扇耳光的那个场景。
停——
段越泽闭了闭眼,睁开。站起身把垃圾丢掉,刚转身想走,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戴着棕色的大号毛线帽从楼梯上下来。
那个人步子悬浮,还总东张西望,只有一圈下巴露在外面,上半张脸完全隐在帽子里。
段兴岩!
段越泽定在原地,紧盯着他的动向。好在面前一排垃圾桶挡住自己,降低了自己定存在感。
段兴岩下楼了?他下来做什么。看他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应该不是去买早饭。
也就是说……
段越泽若有所思地看向三楼那个空荡荡的窗户。
忽然,窗户被拉开,段越泽看见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女人伸出冻红的手把穿好衣架的衣服挂在外面。
段越泽的心脏砰砰跳,那是祝桐华!
他三两步跑上楼,停在那个仍然堆着烘臭垃圾的门前,大力拍响大门。
隔了很久,一个身材矮小面色红润的女人轻轻拉开门,嘴里嘟囔:“谁呀……”随后用那只正常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段越泽。
屋外的冷风和段越泽这张像极了段兴岩的脸都让祝桐华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
她愣在那,看着段越泽,张了张嘴:“越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