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幽亮的目光里透出一丝孩童的虔诚。
“像天底下最平常的叔叔安慰侄女一样,抱抱我吧。”
沉默是一张洇了水的宣纸,轻轻一戳,就会留下方便窥视的指洞。
宣纸两侧的人,谁都没有先动手。
“有血缘关系的叔侄做这种事情,很别扭。”
他没见过世上有这样一对叔侄,能在侄女成年后,还能做这种拥抱的亲密举动。
多半叔叔不是叔叔。
是变态还差不多。
有柔软的手指攀上湿漉漉的窗楹,圆润的指尖在宣纸上留下影子,却只是逡巡。
很聪明,知道怎么说不会点破窗户纸。
“那我们为什么不做第一对吃螃蟹的叔侄,反正也没什么血缘。”
强调只是叔侄,不是男女。
他招架不住,只能主动举白旗,打开天窗。
“予然,不要为难我。”
“言而无信,”周予然有些恹恹地在副驾驶座上坐好,“是我为难我。”
垂下头,披散的长发散至脸颊两侧,露出白皙的一段天鹅颈,细腻的皮肤,脆弱的颈骨。
他饲养过白天鹅,时间到了自然要迁徙南下。
他不可能永远将之圈禁在花园里。
他没有理由,规则也不允许如此。
周予然将手指戳在车窗上,跟着自己的脸型描绘轮廓,看着窗外临近仲夏夜的凉星,微弱地一闪一闪。
“要是一辈子不长大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借年纪小的借口,在他身上获得各种便利。
走路累了可以让他背。
心情不好了可以撒娇让他抱。
心血来潮,拿童话书递给他,他也会乖乖就范,事后还会不好意思地问,到底讲得好不好。
谢洵之毫不留情地拆台:“我16岁那年,还许愿想要快点长大。”
周予然撇了撇嘴。
那个时候我想快点长大是因为成年了就可以跟我告白,万一我喜欢我也不至于犯罪。
“那个时候我是为了我好。”
对着副驾驶的车玻璃扮了个鬼脸,愤懑不平地嘀咕了一句,他却没听清。
“什么?”
“耳背的人就是会错过秘密。”
今晚气氛实在很好,即便偶尔毒舌两句,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针尖对麦芒般退避三舍。
大概示弱卖惨有用,但如果两个小时前没被叶兆言羞辱,周予然的今天晚上就堪称圆满了。
目光落到窗外。
却发现车子停下了跨江大桥下。
江面的浪水拍打着石岸,在夜风里是舒适的白噪音响,落在耳里,相当舒服。
天幕的夜星倒映于江面,被粼粼的江水用潮汐的频率均匀打散。
下意识回头。
眼底忽然盖落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