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初次带隐形眼镜的人来说,摘镜容易取镜难,毕竟眼球在面对探入的异物时,天然就会闭眼防御。
以至于在洗手间里僵持许久,小小一间浴室地玻璃镜,不知不觉间,都被两人紧张呼出来的热气给蒙上了一层水雾。
顺利取下眼镜的那一刹那,无论是谢洵之还是周予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凌晨半点,提醒入眠的勿扰闹钟再次响起,重新拾起重逢该有的不耐,没好气地问他:“我到底什么时候走?”
谢洵之放下眼皮上的冰袋,没带眼镜的视线隔着小半张沙发,朦朦胧胧地递过来。
“予然,我晚上还没吃东西。”
宋家规规矩矩的一日三食,认知里的小叔叔,是规矩作息里一等一的翘楚,难得有这种三更半夜还没吃饭的经历。
“是我不让我吃吗?”
想到酒吧里邀请他吃小蛋糕时他那一副绅士有加的推拒,周予然简直火从心起,低哼一声。
“明明是我自己装腔作势。”
谢洵之重新将冰袋盖回到因为摘镜而红肿不适的眼睛上:“抱歉,我真的以为我会开心。”
好端端一个惊喜临到家了却变成了惊吓,会开心才真是有鬼。
打量他一身周正肃然的打扮,虽然隆重得难免有些戏剧化,但这也的确是他日常冬季的穿着。
周予然很难去形容当下这种复杂的感觉,就像明明只是为了在二次元里找代餐,却没想到在三次元里吃到了真主。
归根结底,还是卞思妤坏,一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给安排歹毒的剧本。
关键是,对方居然还好意思发消息来问生日过得怎么样,看到消息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现在心里乱得很,好端端一个生日,高高兴兴过完,却因为谢洵之的主动脱马,将强行摁回到了那个不得不面对的选择题里。
虽然谢洵之给足了冷静期,但依然没有想好,两人之间到底应该是什么关系。
求爱不成,被无情拒绝,原本已经打算彻底放下的感情,却在那个混乱不堪的试衣间里,再次被他拖进泥沼里。
好不容易降温到50℃以下的水温,再次有咕嘟咕嘟开始沸腾的趋势。
越想越委屈,委屈的同时还忍不住生气。
凭什么他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凭什么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凭什么自己永远都要在原地等他?
周予然!是不是就非得在谢洵之这棵树上吊死不可?
简直可恶!
仗着他比把自己年岁长、身份高,就真的为所欲为是吧?
所以,保持着那种对他很不客气、很不满意的语气,恶狠狠地问他:“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我要不要?”
谢洵之又放下冰袋,600多度的近视眼虚虚递过来,隔着小半个餐厅,问:“还有别的吗?”
寄人篱下,我还挑剔上了?
周予然咬牙切齿:“康师傅老坛酸菜面。”
为了防止他再挑三拣四,顿了顿,又说:“爱吃不吃,不吃就走。”
距离早课还剩8个小时,还有衣服没洗、水果没冲、隔夜的燕麦没泡,就连书包、课本和电脑,都尚未整理。
所有的有条不紊和按部就班,都随着他的出现被打乱。
将两桶不同口味的泡面丢在餐桌上。
无声僵持的间隙,宋墨然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周予然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等会吃完就自己走,然后径自拿起手机去卧室里接电话。
宋墨然亲切和煦的口吻一如既往,会关心最近的饮食起居。
平常两人每个月都会有电话通信,所以简单的几句寒暄,基本上就已经完成了例行公事的关心。
“对了,今天生日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