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然料想今天庆生不见得会早睡,所以特地早晨起来给打这通电话。
不提生日还好,一提到这个就让就忍不住想到此刻正在客厅里的谢洵之。
周予然一个头两个大。
“挺好的,刚刚把朋友送走呢。”
电话那头“哦”了一声,又问:“斯景呢?”
“斯景正在跟朋友打电话呢。”随口扯谎,轻松自如。
得益于跟宋墨然每个月的固定时间通话,即使跟斯景分居两地的,也可以完全掌握共同的时间。
谎言迄今没有戳破。
偶尔几次,斯景因故没来伦敦,也完全可以借口对方有课或者手上有事来糊弄老人。
宋墨然多半也不会追问。
今晚不知道为什么,等再拿出这个说辞的时候,回应的,却是电话那头长长的沉默。
周予然心里打鼓,正犹豫该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却忽然听到宋墨然沉声问:“还瞒着爷爷?”
简短的反问,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胸口,闷声叩击着心脏。
电光火石的短暂错愕里,周予然的脑子里反应过太多太多的猜测,张了张唇,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叔叔跟我说了?”
跟斯景之间的同盟关系,最接近真相的,也不过就是谢洵之在试衣间里的那句试探。
宋墨然冷哼一声:“一眼就看出来的事情,我用得着他提醒?”
周予然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抿着唇,小声嗫喏着跟老人家道歉。
当着斯少东的面,应下周予然和斯景的婚事,本来也是无奈之举,谢洵之在海市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可能不出手干预。
继长子身故后,硕果仅存的次子,绝不可以再闹出什么流言蜚语,否则说出去,他在宁城那些老一辈里,都要抬不起头。
所以,他只能纵容撒谎,放任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折腾,想着或许时间和距离,能够让已经热血上头的儿子冷静。
并没有。
他所期望发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不希望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在失控。
这半年里,谢洵之隔三差五往伦敦跑,他又没瞎,自然看在眼里。
起初父子俩还会为此吵上那么几句,但后来他发现,这个到了叛逆期的儿子去伦敦,最多只是远远观望,并没有去打扰周予然的生活,他也算渐渐放下了心。
“怎么,之前跟我打电话,从来不听我提那个混账东西,他今天来找我了?”
周予然头皮发麻,支支吾吾了半天回不上话。
反倒是宋墨然已经先一步警觉,低哼一声,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原本以为两个人会相安无事到春节。
没想到,谢洵之这耐心,连过年都熬不过去。
——这点定力,真是让人瞧不起!
“他在发疯,我别理他。”
他不知道周予然对谢洵之是什么态度,虽然亲疏有别,但他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姑娘,不情不愿地答应一些事情。
说出去,都是他对不起宋予年和裴蓉。
他已经够对不起裴蓉了。
养的这么个混账儿子。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这种歪门邪道的念头,关键是,还不知悔改。
不知道伦敦的情况,他也不好问,怕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又得叫医生过来量血压。
只能轻咳一声,交待说:“要是嫌他烦我,就让他滚。”
周予然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对父子现在是这种相处模式,本能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