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今天就让我们哥俩带我去我们最熟的几个地方好好消遣消遣。”
见斯景的目光仍落在厨房里,周琼安慰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予然要有事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Alex转头就去招呼另外两个女生一起。
三男两女走得利落干脆,不大的一间公寓,从热热闹闹变得清清冷冷,也不过就两分钟的功夫。
厨房内,灯明几净。
这里日常由谢洵之清理,瓷砖案台,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一应厨房用具也都摆得整整齐齐。
眼前的厨房,跟初来乍到时的不修边幅,完全已经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在经历过短暂的、惊涛骇浪般的错愕后,谢洵之下意识近前一步,想去触碰,却在注意到眼中十足的戒备和抗拒后,本能地停下脚步。
半响,谢洵之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温柔平和的表情,宽容原宥的眼神,他仿佛只将刚才说的那句不留情面的话,解读成情急之下的小情绪、小脾气——
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惹生气。
只要气话过了边,两人之间这种克制、冷漠而疏离的关系,也会消失殆尽。
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毕竟,他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愿意花时间安抚的情绪。
“是哪里出了问题?”
“予然,告诉叔叔。”
成年男人在稳定的情绪下,天然有循循善诱的耐心。
他生涩的声线,嗓音里低落的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明显的、不能置信的颤意。
周予然看着砧板上他剥了一半的蒜皮,以及切在旁边备料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柠檬片,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谢洵之问,圣诞节的晚上想吃什么。
说,这么冷的天,要是有蒜头鸡汤喝就好了。
从去年12月跟他冷战开始,到出国留学的这半年多时间,阔别这碗香香的中式鸡汤满打满算,都有整整一年了。
蒜头鸡汤的做法很复杂。
根据鸡肉的分量,需要至少手工剥40、50来颗蒜瓣。
选用紫皮大蒜最佳,撕掉蒜瓣外薄如蝉翼的蒜衣。
一粒一粒饱满嫩白的蒜瓣,一半用来炒,一半用来炖。
入味的鸡汤要用瓦罐煨上三个小时以上,所以为了确保味道上佳,准备工作要在午间开始才最保险。
冬天喝鸡汤暖胃,蒜香杀菌养生。
讨厌蒜味,但很奇怪,这是唯一一道能接受蒜的味道的菜肴。
方宁曾开玩笑说娇气胃口刁钻,就喜欢吃磋磨人的菜,也就谢洵之会惯着。
昨晚想喝这个鸡汤,纯粹是心血来潮,确实没想到,谢洵之今天从酒店回来,会特地绕到亚超去买食材。
周予然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他脸上,镇定而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
“因为我想好了。”
谢洵之问:“什么?”
周予然说:“昨天晚上我不是问我,还记不记得出国前,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试衣间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所有的秩序、规则,以及对他原有的认知判断,都在彼此急促的喘息里瓦解粉碎。
浑浑噩噩离开,脑子里乱成浆糊,临走前,几乎用一种逃避的方式,跟他说,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决定做鸵鸟,将脑袋埋进沙子里,无人催问,就当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