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月的声音不疾不徐,透着一种肃然的冷,“甚至会对他产生依赖感,把他的施暴解释为‘必要的规则’。”
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瞬间,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墙面上缓慢晃动。
陶栀子的眼中闪过痛苦又复杂的情绪。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启唇说道:“我之所以能幸运地逃出来,因为当时他伤了我的左肩,认为这惩罚足够大,能让我短期内不敢有逃跑的想法,但是偏生那次我逃了。”
还意外地成功了。
江述月看向她,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肯定:“是的,你打破了控制。他并没有完全驯服你。”
驯化留下了心理阴影,被反复训练的实验动物,即使笼门打开,也不敢跑出去。
但是小鱼却给了她笼门打开也要拼命逃跑的勇气。
江述月查看了室内的构造,接过王昭然递上来的手电筒,注意到那个离铁床最远的角落,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
“你之前说的铁笼子应该是在这个位置吧?”
陶栀子上前应道:“是的,但是警方当时搜查的时候没有找到铁笼子,那是专门关小鱼的地方,上面应该留了大量的生物痕迹。”
王昭然也对此印象深刻,肯定了陶栀子的说法:“从记录上并没有关于任何铁笼子的描述,搜查的时候可能已经被转移走了,现场也经过了清理。”
陶栀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出了一个关键线索:“铁皮屋的门有两个,现在目之所及只有一个,还有一道隐藏门。”
说着,她已经马不停蹄地上前拍打角落上的墙,“就是这个位置有一道隐藏门,这才是真正的惩罚室。”
她仿佛看到了曙光般,用力敲打着包裹铁皮的墙壁,可是王昭然上前了几步,并没有上前一起寻找,而是有些抱歉地看着她:
“对不起栀子,这里你可能真的记错了,我们之前从地面挖掘到这里的,铁皮屋的旁边都是泥土,没有任何暗室。”
陶栀子陡然间停住了动作,瞳孔放大,否认道:“不可能,我亲眼目睹,而且不止一次,就在面墙的对面。”
王昭然的声音在沉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栀子,这道墙外再过一米不到就是岩石区域,地基过于坚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挖掘出一个隐藏的地下暗室,更不可能让一个暗室毫无痕迹地消失。”
她用手电筒照向墙角,光束扫过那些锈蚀斑驳的铁皮和裸露的墙面:“而且,如果真的有暗室,警方在当年的搜查中不可能没有发现线索,就算被填埋,也一定会留下土壤松动或者人为修补的痕迹。”
王昭然指向墙壁的边缘,那里是铁皮和混凝土紧密结合的界限:“这个墙体和基础结构是一体成型的,完全符合建筑工程的标准,没有任何可以拆除或隐藏暗门的可能性。”
王昭然为了证明这一切,领着陶栀子直接去了户外,找到了当时警方的挖掘痕迹,眼见为实。
陶栀子的脸色微微泛白,她望着墙角,目光有些恍惚:“可我分明记得……”
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记忆力的疑点被一点点剥离出来,她有很多个瞬间也怀疑那些记忆是不是妄想。
难道她真的有病,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她无比害怕自己的记忆会欺骗她。
江述月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现实:“别着急,我们回去可以继续复盘,先别急着推翻记忆。”
陶栀子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出“乐园”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乐园坡下的森林。
她的记忆再次错乱起来,“这里之前不是有成片的枫叶林吗,怎么全部换成了柏树?”
陶栀子怔住了,脚步一顿,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画面狠狠地冲撞在一起。
十二年前,她记得很清楚,这片森林里种满了枫树,秋天枫叶会将整座山染成火红色,像燃烧的火焰一般,而现在眼前却是一片灰绿色的柏树林。
“栀子,这里一直都是柏树林,枫树林一直没有存在过。”王昭然遗憾地告诉她。
陶栀子否认道:“可我永远记得逃跑的那天分明是火红色的,一切都是红的。”
王昭然又一次翻了卷宗,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因为那天,你的眼中进了血,所以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这个说法十二年前她就听过了。
“但是……”陶栀子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遏制的质疑,“枫树和血的颜色是不一样的。我记得的,是大片的红色叶子在风中飘落,像火焰一样铺满了整个山坡。我不可能把它们混淆。”
说到这里,陶栀子猛然顿住,她觉得事情的疑点越来越多。
她紧紧抓住王昭然的手,双眼直瞪,无比严肃地说道:“昭然,这当中肯定有环节出错了,如果你还愿意信我,明天我们从头再把路线走一遍,不要抄近路。”
第二天,他们开车将路线重新走了一遍,路程变长了,陶栀子全程计时,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