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好手机,跟着他并肩走,丝毫没有要走出伞的意思。
“你会感到奇怪吗?其实我不是为了要拍照,只是想和你一起打伞而已,挨得近,暖和。”
前面一句话倒是没有让江述月有太多波澜,但是最后几个字,倒像是突然降落到眼前的小石子,一颗一颗砸在他身上。
世上怎么会有人在夏天说,挨得近,暖和。
“如果是你,好像就不奇怪。”
他语气很淡地搭腔,如果是旁观者,也许觉得他态度清冷,但是陶栀子看到的却是,他的伞面向自己倾斜了几分。
别去看一个人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陶栀子这是才图穷匕见,在他身旁说:“等到秋天的时候,抱着你取暖应该就像抱着大猫一样。”
江述月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颇有严肃地说了句:“栀子……”
“好,我不说了,多说无益,我属于行动派。”
她大着胆子去仰头观察江述月的脸,想看看他究竟是脸红了还是没脸红。
他的皮肤好像跟泛红没有半点关系,据说是皮肤越脆弱越容易看出来红晕,但是她从未看出他脸上,甚至耳根也没有红。
像是激起了她某种内心的胜负欲,她很想知道江述月的耳根子,究竟是红了看不出来,还是说压根没红。
外出玩到了傍晚,两人回家的时候,身上都是潮湿,两人都有先洗一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的打算。
“淋浴间有个竹筐,需要洗的衣服可以直接放进去,浴袍是新的,已经洗过了,你需要的话直接穿就行。”
这时陶栀子才意识到他们的淋浴间其实是分开的,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这样就可以两人互不干扰地洗澡和使用卫生间了。
陶栀子近期因为伤口的问题都是擦洗,但是现在所有的新鲜伤口已经隐隐结疤,比较深的伤口在下巴,是肯定不能碰水的,其他伤口是擦伤,倒也没有很严重。
也许她该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洗澡,但是她没有,像是一种对轻度疼痛的麻木一样。
她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身上各种疤痕,尤其以左肩处的最为丑陋。
这样以来,那些擦伤没有什么大不了。
因为擦伤发生在伤痕的表面,于是就显得不那么严重了,再严重也抵不上胸腔里那颗苟延残喘的心脏。
楼下的浴室门被打开之时,饱和的热气从淋浴间奔腾而出,带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氛味。
陶栀子穿着浴袍,绕过木质楼梯,用干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江述月正在茶室里坐着,周身已经换了一套,头发已经吹干,但是他似乎没有穿浴袍的习惯,哪怕沐浴过后,也是随时可以出门的状态。
“我需要,换一身和你对应的装束吗?”
陶栀子穿着拖鞋过来的,身上没有滴水,装束不算暴露,但是看到江述月的衬衫西裤,她就有些惭愧起来。
“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不要求别人和我一样。”
陶栀子在脑海里仔细分析了一番,便如蒙大赦一般,在茶室里侧面椅子上坐了下来。
像是从藏书阁中带出的习惯,当她坐下的时候,面前就自动被递上一杯茶。
有时候她口渴的话会一口喝掉,暂时不想喝的时候,就将茶杯捧在手心暖手。
室内的光线没有很强,茶室里中响彻院落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经历了一场淋浴,陶栀子似乎又从外放变得内敛起来。
她的性格如同天气,下雨和出太阳,总在瞬息之间,但是总体,她的心情天气总是晴朗的。
不会给人带去任何麻烦的晴朗。
她正捧着茶杯,迟迟不喝,说明她正在暖手。
“冷吗?”江述月的声音幽幽传来,没有掺杂很多关心的成分,但是还是无形地撞击了一下陶栀子的内心。
她下意识摇摇头,动作是先于脑子的,但是小腿却不住回收了收。
她这次没来得及表达真实感受,尽管她只是条件反射而已,但是这似乎是违背了她刚从江述月那里学的一些东西。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她又重新点点头,为了加强语气,说了一句:“有点。”
于是江述月起身去帮她把窗户都关上了,治愈的雨声杯阻隔在外,听起来已经不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