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室内走动的脚步声低沉地落入耳中,带动了身上清雅的白茶香,若有似无,让她有些心痒。
作为一个嗅觉灵敏的人,她一度想好奇地随着身影走动
,去捕捉这份很淡的味道。
“你……换香水了吗?”陶栀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再正常些,将浓厚的好奇心表达得再单纯些。
“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现在没用香水。”
江述月似乎也没觉得这问题奇怪,平铺直叙地回答道。
“哦……”她一时无言,有一些滑稽话,到了嘴边,但是引起气氛不是很活跃,她又咽了下去。
在昏暗的光线下,尽管她用桌子挡住了小腿,但是江述月关窗返回的时候,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什么。
“纱布掉了?”他沉声问道。
“我洗澡的时候沾了水,直接扯掉了,结果……”
结果可想而知,但是她不想把自己愚蠢行径彻底说出,明明已经结痂的小腿,被她暴力地一扯,又造就了一个新的伤口。
这是她身上目前最严重的伤口,上次去看音乐剧后摔的。
“过来,我给你看看。”
那一刻,陶栀子却忽然笑逐颜开,总觉得这句话是江述月口中最能取悦她的话。
用一种最严肃深沉的语气说,“过来”。
有种家长的错觉,但是他看起来又年轻得不像长辈。
由于从小家庭成员在陶栀子的生活里是缺失的,于是她在江述月这里,总感觉他在扮演着所有她未曾见过角色。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对江述月是男女之情,但是有时候觉得他像兄长,像家人。
每当觉得他像兄长的时候,陶栀子对这个念头总是本能地排斥。
因为兄长的好处是一切善意和关爱都将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但是……
好像永远不能钻进兄长的怀里,辗转在他的胸口和肩头,更不能轻易狎昵,用“喜欢你”三个字来开玩笑。
陶栀子起身,挪到了江述月身边,屁股刚坐下,江述月就恰好起身去寻医药箱。
他的医药箱总是齐全又专业,专业得不像一个业余者。
上次给她看小腿是坐在副驾驶里,座位比较高,江述月只需微微屈膝就可以灵巧地处理一切。
今天他们实现不了那种姿势,但是她又连忙甩开脑海里本能出现的念头。
她不想利用伤势去占江述月的便宜,这样胜之不武。
直到江述月在她身边重新坐下,吩咐道:“把腿放上来。”
陶栀子听到这里,彻底震惊,这就是她刚才第一时间否认过的念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江述月又很绅士地补充了一句。
“你觉得我会介意吗?”她多了些开玩笑的心思,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澈地问道。
对江述月调笑,仿佛是一种让她快速心理放松的魔法,让她说话间,便放松下来。
陶栀子其实并不愿意被端详小腿,不是因为那是身体的一个部分,而是她的皮肤总有些丑陋,带着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经年累月之后,像是用浅棕色油彩在身体上作画一样。
她果断地抬起右腿,利落地抵达江述月的面前,最后又犹犹豫豫地放下。
直到小腿肚触及他的西裤料子,如同降落伞落地。
她终于,着陆了。
这一次几乎没有疼痛,加上她对于疼痛的迟钝,整个过程反而觉得有些闲适。
她半仰着,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甚至右腿,耐心地等待伤口处理,神似却已经流连在这个带有江述月童年气息的茶室内。
她的状态,不像是上药,而像是一场午夜惬意的痛饮,吞吐着专属于两人的静谧。
伤势很快处理完毕,江述月说了声:“好了。”
他开始收拾药箱,却发现面前的腿微微有挪开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