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意其实是不太放心樊歌就这么被带走调查的,虽然她已经只剩半口气吊着了,但她私心更希望她以命偿命,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就让她这样半死不活地度过余生,比立刻杀了她更折磨。
她一生高傲要强,却一朝从云端成为阶下囚,这比杀了她还难受,而在她交代背后的人口贩卖团伙之前,星际警察局和法庭都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她所经受的折磨,都不足以偿还这七百年来的累累冤魂。
涉及实验的人员都被带走,基本等于研究院全军覆没,只有几个在外围洒扫的清洁工连实验楼都没进去过,自然也对此毫不知情而幸免于难。
可尽管如此,樊歌已掌管精灵族七百年,如今族中大部分人都是由她培养出来的,比起樊音这个被囚禁七百年的真正的族长,情理上他们都更亲近于樊歌。
有人甚至觉得樊歌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她都代管族长七百多年了,把精灵族管理得很好,她就算有错,那也是功过相抵,凭什么要换掉她。
有的人,偷别人的东西久了,就以为是自己的,不辨是非,精致利己。
他们只想到了“圣水”给他们带来的暴利,如今圣水的罪恶被揭发,相当于动了他们的奶酪,所以他们怨恨樊音。
但他们根本不会考虑,因为这些圣水,已经牺牲以及若不制止将来还会牺牲多少无辜之人。
他们曾经享受的暴利都建立在别人的血肉之上。
樊歌被带走前仍不知悔改,曾恶狠狠地对樊音说:“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精灵族,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揭发我,这是要毁了我们精灵族千年基业!”
而樊音也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即使身体早已衰老虚弱,可她仍然字字珠玑:“你才是把我族推向永劫不复深渊的恶魔!”
对于那些“亲歌”党,对樊音重归族长之位不满,暗地里搞动作的人,樊音的手段也很简单粗暴,全部当成叛徒关押,斩草除根。
至此再无反对的声音。
七百多年前,老族长就是看出了樊歌性格偏激极端的一面,而选择了温和善良的樊音,有的人见惯了她曾经心慈手软的样子,就忘了作为上位者,她也可以雷厉风行。
而且七百年的囚禁没能逼疯她,那种历经风霜沉淀下来的气场让她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她仍然仁慈,却也不再心软。
当然,樊音之所以能这么快握住族中大权,一刀切掉族中那些扎根数百年早已腐朽的樊歌势力,大部分靠的还是龙遗这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胚。
那夜他开启审判之眼,就已经把穷凶极恶的人杀了大半,剩下那半,在樊音和宣意的请求之下,他无需做什么,只要镇守在哪里,见识过他恐怖实力的人就没有一个敢反驳违抗的。
因此樊音才能联合一些仍然愿意忠诚于她的老部下,同时也是樊歌假冒族长之后因政见不和而排斥渐渐边缘化郁郁不得志的老臣,彻底肃清木叶城中的樊歌势力。
然而经过这一遭,不仅是木叶城,整个精灵族都因此遭到重创,而在其他子星仍然还有樊歌的势力,精灵族几百年来在樊歌奢侈成风只顾享乐的作风之下早已千疮百孔,内外皆患,世家贪腐,黎民受苦,与外族关系经过此事恐怕也难以再修好,想要彻底修复这些问题,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这些都是樊音该承担的责任,而她并不希望宣意再牵扯进来,他们精灵族早已亏欠她们母女颇多。
所以,在他们帮忙把木叶城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樊音就让宣意回去了。
宣意心知她的好意,毕竟精灵族这件事相当复杂,人造神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她越少接触对她越好。
永远别高估在绝对利益前的人性。
现在对外界说的只是人体实验制造出的圣水将全部禁止,矛头指向的是精灵族,但精灵族即使没了圣水,也还有治愈术,日子虽不比以前,那些人也不可能对他们整个种族下手。
而宣意却不一样,一旦被人知道她拥有神血,那等待她的将是永无止境的追杀。
而且人造神,多稀罕,多匪夷所思啊。
总有人像樊歌一样,又疯又极端。
宣意不是那种逞强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并没有驳了樊音好意,但她也没有离开离开木叶城,担心还有没除尽的余孽复辟,她打算多待几天,等木叶城的事情更稳定一些再走。
樊音虽然不说,但她被囚禁七百年,樊歌又是那样变态的人,除去精神上的折磨,对她身体的折磨也不会少,她如今的精力并不能很好掌控全族事宜,宣意还不能走。
她和龙遗回到了那个基本与世隔绝的森林小屋,既不用参与精灵族后续的事情,又能起到震慑作用。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些事情,回到小屋的宣意直接瘫在床上,不想思考。
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了,她心态再好也有点接受不良。
龙遗站在床前,以为她现在想睡觉,看了她几秒,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所以他也心安理得地躺下来,顺手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宣意趴在他身上,用手撑着脸,小腿微微翘起,仰着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夜在研究楼前场面过于混乱,她想跟他说话都找不到机会,死里逃生,那时候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更加爱他了,想要不管不顾地告诉他。
不过因为不合时宜,她最后还是忍住了,事后局面暂时控制住后,她终于有机会跟他单独相处,本想跟他说说话压压惊,却被不由分说地抱进怀里,紧得仿佛要揉碎她的骨头。
然后他就像现在这样,哄小孩一样拍着她被,哑着声音说:“别怕。”
他以为她是在害怕。
然后很自责:“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