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口气,真够大的。”阿禄奇不服气,“这次是你赢了,不代表下次你还赢。”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鹿鸣老神在在,“我会派使者前往草原,和可汗交涉,希望用王子换些俘虏回来。不知道可汗会不会答应?”
“你想换谁?”阿禄奇瞬间警惕。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舅舅。”鹿鸣叹气,“俗话说娘亲舅大,我父母双亡,舅舅从前对我那么好,于情于理,我这做外甥女兼臣子的,当然要想方设法换他回来。这才叫忠孝两全嘛。”
【他从前待你好?】李世民问。
【不记得了,瞎扯而已。】鹿鸣无辜道。
【不记得很好,下起手来不会犹豫。】刘彻随口道。
阿禄奇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你这人,真狡猾。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鹿鸣被他生硬的断句给逗乐了,笑了一会,煞有介事道:“不好意思,我们南人呢,是这样的。我舅舅是皇帝,按理说我应该迎他回来。不管我心里是否愿意,我都会这么做的。——我猜,天子也是这么想的。”
天子啊……
众人莫名沉默了下来。
这个名义上大周的最高领导,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天子,目前为止,除了在国都沦陷时仓促登基,被朝臣裹挟着一路南逃,被戎羌追在屁股后面跑之外,他还干了什么事吗?
哦,他让中郎将决了黄河。
不管主意是谁出的,天子他答应了这个荒谬的建议,并且直接造成几万人的死亡以及这场瘟疫。
这实在是一言难尽。
“请王子认真思考我的提议。日后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那一天,也许不远了。”鹿鸣遥遥举杯,与阿禄奇共饮。
阿禄奇心事重重,却没办法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宴后兰殊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书,走进鹿鸣的帐篷。
“左面是绀州的,右面是尧州的。我都批过了,贴了条子。红色最重要,蓝色次要,黑色是军务,绿色可以最后再看,耽误几天也不要紧……”
他话还没说完,鹿鸣已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她的脸晕开海棠花似的酡红,像抹了均匀的胭脂,透着难得的妩媚。
兰殊微怔,轻手轻脚地放下文书,柔声道:“我去给你拿点醒酒汤过来吧。”
“……我感觉我很清醒。”鹿鸣慢慢地眨动眼睛,密密长长的睫毛沉沉地坠下去,又艰难地抬起来,让兰殊想起淋湿的乌鸦,那乌黑的羽翼沾着湿漉漉的水光,似乎是纯黑色,却又不仅只有黑色。
“要不明天再处理?”兰殊不忍为难她。
“那不行,今日事今日毕。”鹿鸣努力晃了晃脑袋,把最上面红色标签的文书拿下来,打开来,试图搞清楚眼前模糊的字迹在说什么。
“……好奇怪,我怎么看不懂?”她一脸茫然。
“你放反了。”兰殊无奈地帮他把文书倒过来,摆正,“这是尧州通判送来的,关于……”
“通判不是你吗?”鹿鸣歪头看他。
“尧州——不是绀州……”
“哦。他叫什么来着?”她苦思冥想?
“叫萧羽,和萧逸一个家族的。”兰殊指着文书落款的签名道。
“萧逸……这名字好耳熟……”鹿鸣以手支颐,头一点一点的,含含糊糊。
兰殊无声叹了口气,忙出手扶了一把。
鹿鸣顺势靠在他身上,脸颊蹭了蹭兰殊的手,继而嫌弃道:“好苦的药味……”
“抱歉……”他这段时候天天和药材打交道,都快被各种草药腌入味了。
“头有点晕。”她低低抱怨。
“你向来酒量浅,休息一会吧。”兰殊安慰道,“我都看过了,没有十万火急的事。”
“那明天,我就要处理双倍的事务了。这可不行。”鹿鸣挣扎着抬起头,揉揉自己的脸,“帮我拿个醒酒汤来吧,我必须忙完,心里才放心。”
“好。”
“我也可以去拿的。”廖萱悄悄从桌子边上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