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毫不犹豫地把鹿鸣换上来,让她迷糊着去跪下接旨。
鹿鸣呆呆地站起来,兰殊过来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
“礼仪还是要做足的。香案就不布置了,跪还是跪一个的。”
“哦。”鹿鸣乖乖地听话,与兰殊分别跪在垫子上。
“传大周皇帝令,文昌公主与绀州知州鹿青梧之女鹿鸣,英勇报国,恪尽职守,敢为人先,平叛有功,特封镇国公主,许绀州之州之地为其封邑,以作天下表率。钦此。”
【这小皇帝还挺会来事。】刘彻评价道。
【看上去封得很大,其实本来就是呦呦的东西。等于什么也没封。】李世民道。
【跟李渊封你天策上将一样。】嬴政道。
【好歹赚个名头,名正言顺嘛。不过这消息传得慢,江南那边只知道我们打赢了王有德,还不知道尧州的事。若是知道我们夺了尧州,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刘彻很期待,【怕不是要炸锅。】
李世民怡然不惧:【炸就炸。自身难保的主,我还怕他?】
【暂时还是别闹翻,有朝廷背书,做事也便宜些。】刘彻扬了扬声,【小鹿!醒醒,给你表弟写封密信,叙叙苦,哭哭穷,卖卖惨,告诉他你一个孤女多么不容易,尧州把难民全往你这儿塞,绀州粮食不够,你去找东方宜理论,结果他撂挑子不干了,整天就知道炼丹嗑药,绀尧都乱成一锅粥了,到处都是瘟疫,戎羌又渡河过来了,死伤无数,急需救援和赈灾。问他怎么办?】
【好家伙,你打算打信息差?】李世民秒懂。
【那这个传旨的令使……】嬴政提醒他们。
【我可没撒谎,哪句话不是真的?】刘彻摊手,理直气壮,【令使嘛,听话就有黄金,不听话的话,回去路上遇到匪寇截杀,可惜了。】
鹿鸣刚起来,还没开口,兰殊已然塞了个小黄鱼给令使,笑容可亲道:“天使远道而来,本该隆重接待的,但令使也看到了,连我们公主都住得简陋,这营地里全是病人,县衙也是破败不堪,实在是有心无力。”
令使悄悄摸了摸小黄鱼的分量,不动声色地笑开:“这位是?”
“绀州通判兰殊,随我家大人来处理瘟疫之事。”
“原来是兰通判……这瘟疫可是大事,现下如何了?”
“死了很多人,尸体都烧不过来了……真是造孽啊,那个决黄河的……”
“嘘,兰通判,这可不兴说,决黄河以抗戎羌的事,是天子和三公允准的。以后可万万不能再提起。”令使严肃道。
“臣明白了。”兰殊和令使叙了一会话,感叹道,“难为令使居然敢进营地来,这瘟疫可凶险着呢。”
“某本来是不敢进来的,怕染了疫病,但听说公主在这里,公主殿下万金之躯,她都不怕,我怕什么?”
这令使也是个妙人,有几分胆魄,难怪天子派他过来。
“令使好胆气,真是难得。”
“哪里比得上公主殿下身先士卒,体察百姓?”令使一脸钦佩,“像这种瘟疫,从前都是不管的,圈起来,让百姓自生自灭罢了。命大的就活下来,命不好的就只有死了。”
他说这话时,神色动容,看起来像经历过瘟疫深知其苦,于是兰殊便多问了一句:“令使可是亲身经历过?”
“启元三年的时候,我的家乡也遭了疫,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老鼠到处跑,把我刚满月的弟弟给咬死了,脸上好大一块缺口。爹病死了,娘也病死了,只剩下我自己,抓着老鼠用火烧,恨得啃食老鼠的肉。——居然没死。”
令使谈笑风生,把圣旨卷起来,放到鹿鸣手里。
“我本来应该明天再过来,晚上有许多东西看不清。但路上听开荒的大爷说,公主在这里建立了疫情处理中心,所有得了疫病的人都能得到免费的治疗,有大夫看病,还有药吃,甚至还提供饭菜。我就想着,如果我家当年能遇到公主这样施行仁政的上官就好了,越想越不甘心,就着急忙慌赶过来,想向公主道声谢。”
鹿鸣回了些神,慢吞吞道:“可我并没有帮助到你,你谢我做什么?”
“谢公主,让我看到了青天明日。”令使一撩袍脚,单膝跪地,抱拳为礼,“我对这个世道本来已经失去希望了。没想到还有公主殿下这样的人,在乱世之中顾念百姓疾苦。请公主受我一拜。”
他真正地双膝跪下,虔诚地俯下身去,双手触地,头深深地低下去,再抬起时已经满含热泪。
鹿鸣连忙去扶他:“我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因为绀州富庶,没有经历战争,才有余力帮忙,如果绀州也穷得日不聊生,水深火热,想帮也帮不了。”
“然绀州之所以富庶,是公主与鹿知州共同经营的结果,没有被战火波及,更是因为公主大破叛军,才能保一方安定。”令使言辞果断而周到,可以听出他不时一时兴起,更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鄙人不才,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哇,直接投奔了。他可是天子的令使啊,别是什么卧底吧?】刘彻怀疑道。
【不像。】嬴政观察了好一会。
【看他会不会留下来就知道了。要当卧底至少得有足够的时间摸清底细,套出想要的情报。——不过我感觉也不像,他说吃老鼠那段,真的咬牙切齿,恨意滔天。】李世民琢磨着,【姑且先信他。】
这一点,鹿鸣和李世民比较像,在不清楚真伪的情况下,优先选择相信。
“令使来时,天子可交代了些什么?”鹿鸣扶他起来,示意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