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作为高一班长之一,邱海洋不得不承担义务。
这个学期稍稍有点不一样了。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每次轮值开信箱,都会收到一封相同字迹的信,措辞也都差不多,中心诉求明确——想请求学校,多让出一点点午休时长,一点点就够了,女生中午洗头发是件无法避免的麻烦事,起码在冬天天冷时,给大家吹干头发的时间,不然会感冒的。
问了一下其他班班长,也都收到过,看来是同一个人写的,竟坚持了半年。
“易忱,你洗头发花时间吗?不就两分钟的事?”邱海洋问。
“班长,有点同理心好不好?”有女生闻言抬头,反驳他,“你们是男生,能一样吗?”
邱海洋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
“写信的人署名了吗?”
“没有,匿名的。”邱海洋说,“我已经往上汇报了,不过延长午休时间是件大事,我觉得学校大概率不会同意。”
“同不同意,也要试试争取啊!”几个女生聚了过来,“班长,为人民服务懂不懂?”
邱海洋拿出那一摞信件,扇了扇:“那也别光我一个人努力啊,你们也写信,多写一些,写好一点,多点声量好办事,说不定校长一看这么多人提意见,就大手一挥”
“写就写,切,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啊。”一个女生说道。
结果就是再一次轮到邱海洋开信箱的时候,里面的意见信明显多了,绝大部分都是讨论延长午休时间,有点群情激奋的意思了。
他挨个翻过去,然后拿出一一封相对字多的,条理清晰的,里面不仅写清了大家现在的意见,还“体贴”地为学校提出了解决方案,画了时间表,还研究了损失的自习时间可以在哪里补齐,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落款还是实名的。易忱。
怪不得邱海洋觉得这笔迹熟呢。
他回头,敲易忱桌子:“哎我说,你也凑热闹。”
易忱没抬头,做题的笔尖没停:“对,我爱凑热闹。”
反正是大家共同的意见,他不介意做那个推波助澜的人。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总是会在一些细微之处,想起钟吟。
她也有长长的头发,会不会也曾因为午休时间不够而烦恼?
易忱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心,但不妨碍他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只要是方便于她,能够帮得上她,什么事情都可以。
比如春游那天。
比如生炉子时,因为不想让她的裙摆粘上脏兮兮的炭灰,所以在她蹲下提出要帮忙时,果断拒绝了
虽然事后想想,她极有可能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想和她保持距离。
比如他在山上买到了非常新鲜的菠萝,也迫不及待把这份清甜送给她尝尝。
比如看她频繁赶飞虫,他问遍了人借来的风油精。
钟吟手腕已经被挠红了,她自己倒是睡得沉,毫无察觉,他看不过去,拧开风油精瓶子,用指尖点了点,轻轻覆上她的手腕。
指腹传来的柔软触感和跳跃脉搏是他从未感受过的,还因此吓了一跳
再比如。
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来找人。
“同学,十二班是在这吗?”郑渝笑笑,“我找钟吟。”
易忱看了看男生身上背着的玩具水枪,都没意识到自己皱起了眉。
“她在休息。”
“啊?她怎么了?我去看看要不要帮忙。”
“她没事,”易忱手臂一横,拦住了男生脚步,“别打扰她了吧?”
说到底,也只是想保全她难得的一场安静午睡,仅此而已。
虽然后来他还是看到钟吟追着那男生跑下山去了。
爱玩爱笑的人,她本就是如此。
易忱看着女生被风鼓起的裙摆,像一只白色的鸟,于林中自由振翅,忽然就想起刚刚在溪流边,他假装阖目睡着时,耳机里播到的一句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