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果然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她先前为了气李樵,说过自己最讨厌家家酒的游戏了,这不过一转眼的工夫,这贼老天就给她安排上了。
“我为城中这场大戏操劳到了后半夜,似乎有些受了凉,九叶可愿帮我看看?”
丁渺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她不说话,低着头看自己几乎残废的双手。
对方也不着急,就静静等她的答案。
秦九叶知道,她没有拒绝的资格,半晌才颤抖着伸出手、搭上他的手腕。
“脉相应指沉而细,确实有些忧劳过度。”
她草草几句了事,刚要飞快抽回手来,却被对方一把握住。
“你的手有些凉,可是怕苦、又没有好好喝药?”
秦九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勾了勾嘴角、轻声道。
“我喝没喝药你不是亲自检查过了吗?眼下已经入冬,这院子四面透风,在屋里待久了便会寒气入体。丁先生若是当真怜惜我,就该放我去外面晒晒太阳、补补阳气。”
她不放弃任何探究外面的机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察觉。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我都可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对方显然知道她在意什么,引着她去追问。尽管心几乎被揪成两半,她仍用冷漠掩饰住了痛苦不安,声音毫无起伏地开口问道。
“好,那我问你,你见到李樵了吗?”
就算再如何掩饰,她眼底的关切与心痛还是遮掩不住,看得人心烦意乱。
丁渺垂下头去,手指捏着汤匙在空碗中一下接一下地敲着。
“自然是没有。我只是差人送信给他,说冬至为期,只要他肯来见我,我便可放过他身边的人。然而他失约了,我便让小寒去接你,他见到小寒又恼羞成怒地追了出去,将你抛在身后。城中这样乱,他们护不住你,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对方说着说着轻叹出声,那叹息中似有遗憾,可却听得人说不出的难受。
秦九叶额间冷汗顺着脸颊滑下,虚弱令她连坐在桌旁吃完一顿饭都感到勉强,但她望向他的目光犹如箭矢一般锋利,声音中难掩轻蔑。
“你撒谎。你传信给他,信中必定以我作为要挟、要他单独赴约,之后又虚晃一枪,就是为了搞垮他的心里防线、将他从我身边引开。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与他见面对吗?你究竟想把他怎么样……”
“把他怎么样?”丁渺的笑褪去,面上显出一种诡异扭曲的神情,“我该把他怎么样呢?我们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就算我将他带到你面前,细数罪状、酷刑加身、千刀万剐,又能如何呢?类似的折磨我们早就经历过无数遍了。”
秦九叶望着对方的脸,呼吸不由得变得有些急促。
他看出了她的不安,整个人凑近前来,语气无限轻柔,但有一瞬间,他眼底的神情几乎可以算作冷酷。
“所以我决定,要让他尝试一些没经历过的事,比如拥有之后再失去。命运要从人们身上夺走些什么的时候,是不会询问他们的意见的。我要让他知道,我就是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