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眸光烁动,静静地看着阿笙,而后散了眉心浅薄的愁,融进了唇边的笑意。
“好。”
闻此,阿笙浅浅笑了笑,她伸出手去,十分自然地半步在前牵着裴钰。二人走过林深中那厚厚的枯叶,踩出细碎的声响。
风起林声动,裴钰看着阿笙的背影,知她是有事欲说,但她既不开口,他便也不催促,就这般随着她往云生正在建的茶马道而去。
走了良久,二人方才远远可听到有人正在前方繁忙的声音。
阿笙却在这里停了下来,显然裴钰并不适合出现在云生的人面前。
正如此前学舍的先生所说,江淮的人视裴钰如宝,不会行背叛之事,但云生的人却是从帝京而来,阿笙也怕那个万一。天家也就罢了,若是天下人知晓他们从前崇敬的裴九公子竟然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裴钰这一世的名声便算是尽毁了。
裴钰看着远处那些人繁忙的模样,道:“听闻你欲建一条通往秦山的茶马道?”
阿笙浅浅应了一声,“我想从江淮为安南引一条通南北的商道。”
“你信任魏徵?”
阿笙浅浅摇了摇头,“但我信任我阿姊。”
她看向裴钰,缓声道:“只要我阿姊信他便足以。”
说到这,裴钰问道:“窦老夫人她们可还要继续南下?”
此前离京之时,窦府便往安南去了信件,道明了窦氏之人会与薛氏一同南下。
“去,”阿笙顿了顿,“但不能就这般狼狈地去。”
她抬眼看向南边石路的远方,缓声道:
“魏徵这个人审时度势,若是就一群老弱病残去了,除了给阿姊带去麻烦,还会让魏徵小瞧了窦氏。”
阿笙的声音清凉如寒潭的水,“我来之时让云生调遣了五十艘飞渡南下护航,待到战船一到便启程。”
云生的飞渡是阿笙命人依照裴氏航渡引的样子打造的战船,一直以来都未真正现于人前。
见裴钰眉心微蹙地看着自己,阿笙浅笑了笑。
“无需担心。现下,东宫登位,军机阁也不敢这个时候来找我的麻烦。”
言及此,她侧过身子,正对着裴钰,缓声道:
“有一件事,我须告知你一声。”
阿笙的声音轻柔,似四月的春风,带着三分的温暖、三分的幽凉。
“江淮世族动我祖母,我不可能就此作罢。”
若她就这么算了,此后窦氏在央国便难以立足,人人可欺,更难以把握魏徵。
阿笙的眸光定静,细细地端倪着裴钰的神色,道:
“我知道,不管江淮之人如何对待其他人,他们却是护你的,我不求你帮着我对付他们。”
阿笙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道:“但我希望你不要阻我。”
林风扫过,吹落了几缕耳旁的发,阿笙握着裴钰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她亦不知眼前这个人到底会如何应自己,毕竟她欲动江淮便定然会与裴氏对上。
裴钰低垂着眉目,静静地看着阿笙眼中细碎的光,自她离开华清斋,裴钰便再未见她恳求他做任何事,而这一次的恳求并非是因为她没有成事的把握,而是因为她不愿与他为敌。
良久,面对着裴钰的沉默,阿笙心中一寸一寸地落,她感受到裴钰牵着她的手松了开,不由低敛了眉目。
“我为何要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