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奇特的预感让凝辛夷的心跳越来越快:“谢家三味药里,可有什么能让人……”
谢玄衣知道她要问什么:“有。或者说,不是真的有,但至少会让人觉得有。而且所需最重要的一味药,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何日归。”
凝辛夷拔腿就走:“我去再查一次三夫人的尸体,你……”
谢玄衣已经跟上:“我去看王典洲是不是还活着。”
*
群青山。
程祈年脸色数变,他手指翕动,却到底没有取出那两只魂忆蝶,但他随之又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少夫人可知道……”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不劳程兄费心。”谢晏兮神色淡淡。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了。
程祈年自然明白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毋庸他插手,但他还是脱口而出:“你如此顶冒身份,欺骗凝家小姐,若有一日她知道了真相,你可想过后果?!”
谢晏兮脸上浮现了一抹讥诮的笑:“程兄此刻不关心自己的性命,反而在关心我?”
程祈年诧异抬眼。
谢晏兮脸上的神色却倏而敛去,他站在群青山中,目光凌厉地看向了不远处定陶镇的位置,引得程祈年也心下一凛,跟着他回头看去。
天色已经从浓黑转为了稠蓝,定陶镇也笼罩在了清晨的第一线光下,像是在无声无息的苏醒,却也好似一场静默的凋零。
程祈年布置在城中的机关木球并无异样,他还想要操纵木球再探,谢晏兮已经纵身而起。
“看来,还要等下一次机会才能与程兄探讨魂忆蝶和性命的事情了,程兄可千万要将这两样东西保管好。”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近乎悄无声息地消失,只有光秃树枝的少许颤动,昭示着此处有人来过。
程祈年握了握拳,被空留在原地,脸色并不多么好看,他下意识反手抚摸向自己身后的木箱子,低声道:“十安兄,再等等,很快了,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寻一个公道。”
他折身,一边往山下走,脚步越来越快,口中一边喃喃:“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可倘若刍狗想要一点仁义呢?”
大箱子沉默地穿梭在群青山的枯林中,夜雾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影吞噬,却挡不住他的自问和反问。
“——倘若刍狗想要一点仁义呢?”
他站在定陶镇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总要去争一争的吧?”
第89章
长夜将明。
凝辛夷悄无声息地落在白日里来过的屋子里,门外把守的侍从们睡得东倒西歪,手里还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没用符箓,显然,虽然王典洲对于三夫人凄诡的死状毫无感觉的,但下人们看在眼里,却颇为发憷。
凶手还没有找到,尸体上只掩盖了一层遮掩了面容的白布,高悬的半截舌头也已经被取下来,作为物证带去了县衙,那只盛了宜欢散的香炉也已经连着炉子都消失了。
空余一室死气沉沉的华美,和一具蒙着白布,直挺挺躺在正中的死尸。
凝辛夷带了手套,俯身用九点烟将那层白布挑了起来,已经死了整整一天的尸首却没有任何腐烂和凋零,好似痛苦和绝望将要隽永地停留在这具躯壳上。
白日里,宿绮云假扮仵作,已经验过一遍尸。但到底因为都是女子,身边人多眼杂,加上最残忍的部分都在头部,所以宿绮云还是给这位三夫人留了一份体面,周身的衣物都还算完整。
但此刻,天色将亮,这具尸首也即将被运往县衙,抑或盖棺入土,凝辛夷顾不得其他,直接掀开了三夫人的衣裙。
常年养尊处优下,三夫人的肌肤娇嫩无暇,便显得那一处刀伤格外狰狞可怖。
她闭眼再开,那双墨黑如夜的眼中有一抹绯金的光浮现。
【瞳术·月曈胧】
能够看穿一切的瞳术,自然也可以在精神足够集中的时候,看穿人类的血肉。
看到这里究竟存在过什么的痕迹。
不到三个月的身孕,小腹还是平坦的。一刀贯穿的位置在肋骨下,皮开肉绽,搅动血肉,那一刀极深,几乎贯穿,绝对是常年习武之人才能拥有的力道。
她继续向下看。
目光停留在本应该如孕象所示,有孕育过一个小生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