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腌鱼端上桌是只有萝卜和鱼,但炖底汤、炸油时却少不了各色新鲜蔬菜。沈荔面露难色,正要摇头,却见杨富商神秘一笑,指了指后院:“这一趟来,可不是空手来呢。”
他一路过来,沿途就收到老雷的信,叫他也带些蔬菜瓜果的,给沈掌柜解燃眉之急。不说多了,这寒天冻地,一周的量还是能存下来的。
沈荔抿唇一笑:“既然如此,自然给您做了。只是鱼也有些区别,口感多有不同,还请您包涵。”
杨富商捋着胡子:“自然包涵,沈掌柜巧手,无论什么样的鱼那可都是逃不过的。”
等人走了,雷镖头才将筷子抛给他:“这回这事还算办的不差。”
两人是老相识,杨富商摆手笑道:“带些东西而已,半点不算事。比不过你蕲州商户,出手如此小打小闹。”
老雷叹气:“还有的闹呢!你看沈掌柜做事那认真劲儿,不大可能抛下店不管,避开他们的。”
“倒也是,她在哪儿,哪儿的店便装点得漂漂亮亮。这桌子摸着也好。”杨富商手指摩挲桌面,“纹细腻,抬也抬不动,可见质密,确实是好木料。”
“沈掌柜可是讲究人呢!”
雷镖头说完,见跑堂端了份人脸大的手抓羊排,从灶间出来。
那香味,啧啧,简直跟只小手似的,在人心上抓挠。
“这么快?”他奇道,脸上不由自主露出馋意,“老杨,跟你说,这沈记的手抓羊排”
还未说如何呢,就见跑堂的拐了弯,那羊排被端上了隔壁的桌。
雷镖头硬生生咽下嘴里的话,险些没呛着。只能一边喝茶遮掩,一边偷偷打量。
隔壁桌只有一人,着黑衣的青年男子,生得剑眉星目,端看腰背手脚,如屏息待发的猎豹,想来是个有功夫的。
却又有一头亮而顺的黑发,并白净肤色。
在蕲州这样的地方,却还如此细致、洁净?
雷镖头心下冷哼。
一小白脸耳!却抢了他的羊排,实在可恨!
好在沈记出餐一向快,第二份羊排终于轮到了自己这一桌。肥美丰润,尤其白花花的肥油处烤得微微焦黄,酥脆的口感只是一瞬,接着牙齿便陷入了叫人满足的天堂之境。
空口吃,便只是吃烤羊排自带的些许干料。沈记还提供四种官方酱汁,酸甜咸辣皆有,再不满足的,还可以自己去调制自己喜欢的口味。
雷镖头和杨富商吃得头也不抬,手上嘴边都是丰润油渍。
正推杯换盏呢,一旁忽然叮叮当当闹了起来。
原以为只是小争执,没有抬头,结果忽然一声巨响。两人纷纷抬头,只见正中一张大木桌,竟然直接被人掀翻,其上的碗碗盘盘,都碎了在地上。
无论哪家酒楼,借酒闹事都是常事。沈记因为布置、格局,让客人彼此不能直接相见,已经隔绝不少麻烦,但看来还是没能完全杜绝。
也不知沈记有没有人拦住他,不若自己上手
雷镖头正想着,抬头一看那摔摔打打的人,身上却没几分酒气。
只是口中叫嚷:“什么难吃的东西!放到东边‘菜市’去,都没人会抢的!”
他嘴里的菜市,可不是百姓素日买菜的菜市,而是蕲州城内规模最大的贫民窟。
因早年饥荒,人人易子而食,在此地售卖‘菜人’,故而得名。
“你们掌柜的呢?叫你们掌柜的出来!”那人又是一把,掀翻了身边旁人的饭桌,“敢给老子上这种猪食,简直该死!叫她出来!我要给她好看!”
他生得高大,孔武有力,否则不能轻易将沈记又大又沉的木桌掀翻。
旁边有的食客,倒试探着想拦一拦,又碍于他腰间长刀,不敢出手。
眼见如此,闹事者更得意了,俨然一副要把沈记闹个天翻地覆的模样。
雷镖头听得心烦,站起身来,椅子在青石砖上划出一道‘吱呀’声。
正要抬脚,却见身边一道人影闪过。
竟然是那小白脸?!
“喂——!”
那人身上可有刀啊!
雷镖头阻拦不及,青年已经飞快逼近过去。闹事人抽出长刀来,脸上是极度兴奋又扭曲的笑容,眼看就要对着青年当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