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说:“是我把我的重量压在了你的人身上,你的躯体心脏为我而活也为我而承载。”
慧雅从靠枕上半直起身,窗外的秋季影子投过红色枝桠,温柔的落在病床的两人身上,慧雅的动作很慢,就这样轻轻弯腰,俯身抱住了跪在床踏边上痛苦的李三明。
李三明领带被哭到歪斜,蓝纹领带扁趴的夹在载满药水味的被子上,皱巴巴那么可怜的模样,像极了李三明。八九岁时候的样子,脸上的褶皱全部裂开,泪水就往里钻,怎么都抹不掉。
慧雅把头靠在李三明的肩膀上,用了浑身的力气才做到。
他爱护她,让娇嫩的红艳刺丽的玫瑰柔情似水变成柔风里的花瓣,他做她的铠甲,教她软化,住在温房里永远四季阳光,不见阴潮。
她由脾气火爆变得温婉,那个胆小的始终害怕着的活在梦幻童话的里的男孩,长大后浸在市侩虚伪疲惫的生意场里,变的可以依靠圆滑世故又谦虚的西装领带的成年人。
幻梦一生。
李三明觉得自己没文化觉得自己不够好,看了这么多还是没变得聪明些,想念诗和人生道理说服她,只会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他皱着脸,泪四处飘,他一边抹一边狼狈干巴巴地念。
他绞尽脑汁想先从文化里,让慧雅觉得他更好一些,他有在进步的,不要丢下他。
但丢下他的从来不是慧雅,是抵挡不住的东西,毕竟慧雅的愿望也是白头到老。
李三明才觉得悲哀,他哭着说:“我爱你。”
他们额头碰在一起,眼边滑落的泪就在两弯斜线里分道扬镳。
秋色金黄的夜滑过红色枝桠,糖果纸色的落日余韵顺着窗玻璃,越过半遮的蓝遮屏,洁白的病床,苍白的纸色,和玻璃箱里一日枯萎的鲜玫瑰。
夫妻对拜。
一花两败。
慧雅在笑,声音模糊又温柔,“不要胆小了。”
“活成你自己。”
“等我来找你。”她像八岁时候仰头看过的麻雀蹭羽,蹭了蹭李三明的脑袋。
“到时候我如果是个很胖的女孩子你也要认出我哦。”
因为那是重来一世,我来为你承受一生,为你活一生的代价。
“遗憾有啊,是人间啊。”李三明说。
*
李三明讲完天已经黑了,秦鹤桃点头表示记住了。
大家今天累了一天,见秦鹤桃没事放下心来,准备早点休息。
房间安排起来不难,按照以往一间房住两人,所以分到最后,宿天水和池历一间。
进了屋,宿天水收拾着行李,池历就在旁边跟着动,他往左池历也往左,他往右池历也跟着右。
直到进了洗手间门关上了,宿天水才摆脱掉这个跟屁虫。
屋子里用的是大床房,宿天水洗漱完睡在了里侧。
等到池历洗完,宿天水还没睡着,睁着眼看着墙壁上的灰点,另一边床软陷下去,宿天水背过身换了面墙盯着。
同一个被子的感触格外细腻,能知道共被的另一个人的动态,被子松动了下,宿天水背被掩紧进了被窝里,旁边没了动静。
宿天水缩在被子里,过了好一会,才转回去,平直地盯着天花板,又好一会儿,才转向池历的方向。
池历怕他生气没离得很近,大半手臂的距离,换了件单衣深咖色的,颈侧的线条带有肌肉感,半倚在床头边,只腰腹下盖了层薄毯,被子大半都埋在了宿天水边。
宿天水沉默片刻,往床中间动了一动,抓着被子沿的手也一松。
宿天水:“简从你认识吗?”
“谁。”池历躺下来,两人侧躺着隔着一段距离交谈。
宿天水手搭在脸上,不太高兴:“就是送你在意那个哨子的人。”
他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池历眉头皱紧,“跟了你们身边多久。”
全部问清楚了,知道他们没受伤,才渐渐地松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