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章州地界就没有“福路”了,土路颠簸前行。一路行来,如玉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动一下嘎嘣作响。
“姑娘,前头就是涞阳镇。”车帘挑开,一个身穿天蓝色比甲的女子弯身钻了进来,“镇上有客栈,也能好好歇歇。”
如玉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嗔道:“要你非得跟着,如今知道苦了吧。”
女子正是春熹。
当日焉家接到圣旨,不敢多做耽搁,忙着收拾打点行囊,准备返回盛京。春熹也是直到那时才略有些了解他们的身份,她虽高兴如玉一家可以回家,但是想到自此一别再难得见,便觉心绪难安。
想了一整日,春熹终于下了决定,当晚便求到如玉跟前:想要随同上京,伺候左右。
这背井离乡的,路途又艰难,如玉自然没应。谁知这丫头竟是铁了心,隔天便自卖自身,拿着卖身契再次来求,誓要跟随如玉。
“我在这章州也实在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姑娘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您去哪我就去哪,永远伺候您。”那日,春熹捧着自个的卖身契跪在如玉跟前,她说的恳切,如玉也舍不得,看着那张墨迹未干的卖身契,到底将人带上了。
不过卖身契她没收,叫春熹自个拿回去烧了。
“奴婢倒觉得一路风光不同,很是新奇。”春熹笑道。
马车一路使进小镇,停在一家客栈前,车帘子挑开,早已有店小二在门口迎侯,见了人满脸的笑:“姑娘安好,上房已备好,里面请。”
如玉扶着春熹的手臂下了车,一步步往里面去。
在南边还好,越接近京城,规矩愈发多起来。好比此时如玉头上戴着大大的兜帽,只能看见眼前这一尺见方的地,没人扶着是万万不行的。
春熹将人扶进屋子,回身关上房门,又上前帮着如玉解兜帽。
也亏得她跟着了,不然按刘氏说的,他们还得在外头现买丫头。
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女儿本就不该抛头露面,如玉现在走到哪都得遮的严严实实的,想要接触外人,也只能通过春熹居中传话。
“姑娘,潘爷已打听过,过了这个镇子,再走两日便能到盛京。”春熹整好床铺,又问小二要了热水,打湿帕子递给如玉。
“都辛苦了。”如玉一边擦脸一边道,“回头去我箱笼拿十两银子,叫桌席面给潘爷和兄弟们吃,只不许饮酒。”
春熹应下:“姑娘放心,潘爷警醒着呢。”
两人口中的潘爷便是潘彪。
他自上次在民乱中帮了如玉,后又作证指认戴罪立功,功过相抵并没有被问罪,后来潘彪带着手底下十几个兄弟一道投效了沈夜。
走之前,沈夜把潘彪和跟着他的一帮兄弟都给了如玉,倒是六子因家在本地没有跟着一起上京。
沈夜说的明白,以后他们就是焉家人了,一切以二姑娘的安全为先。
是以这一路走来,护持的格外尽心。
不说旁的,每到一处镇子,若要住客栈,潘彪都会派人先行打点,让焉家人尤其是几个女眷住的舒服。
不多时,饭食送来,刘氏也从隔壁过来跟如玉一道用。
“到盛京如何安顿?爹爹可有计较。”如玉问母亲。
“先住在客栈里头”刘氏道,“咱们家从前的宅子走的时候就叫封了,咱们回去便先去客栈安顿,之后还要看皇上和娘娘的意思。”
其实以如玉现在的身家,在盛京置办一处宅院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怕皇帝另有安排,另外就是她的嫡亲大姐姐焉如珠,想必也会有所准备。
说到如珠,刘氏不觉又湿了眼眶:“当日落罪离京,实没想到还能有回来的一日,你姐姐这两年也不知过的好不好,定是吃了许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