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群人坐定，赵氏已是满脸堆笑寒暄起来了，仿佛刚刚那个哭天抢地的人不是她似的。
“这一路舟车劳顿，可是辛苦。”她亲切的握着刘氏的手，“我可是算着日子盼你们回来呢，你大哥早吩咐了家下人，日日都往城门口和各大客栈派人，好在第一时间迎着你们。”
“大哥大嫂有心了。”刘氏始终平静，因她心中再清楚不过，大哥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家子骨肉，说这些做什么。”赵氏作势嗔怪，“你们甫一回来定是万事不便，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安心住着便是。”
“是啊弟妹，大嫂从月前就开始安排了，今天听说接到了人，更是一大早的等在门口亲自迎接。”灰衣裳的妇人道。
“我这不是盼你们心切嘛，日日跟老天爷祈祷，盼着你们回来。”赵氏说着，又开始拭泪。
“伯娘，婶子和妹妹们回来是喜事，您怎么又哭了。”坐在下首的一个妙龄少女站起身，给赵氏递上自己的帕子，“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如玉妹妹了，妹妹出落得更漂亮了。”
赵氏接过帕子，视线随即转到如玉身上，眼中露出难得的真实的惊讶：“方才在外头没仔细瞧，如今看倒真是大姑娘了，弟妹教养的可真好。”
怪不得焉如珠打入冷宫还能翻身，单看这二姑娘，在那种南蛮野地都能出落得这么水灵漂亮，便知那位如珠大姑娘定是也不俗。
“快过来，叫伯娘仔细瞧瞧。”
如玉走到赵氏跟前，被她拉着胳膊翻来覆去瞧了好一阵子。
“如今既回了自个家，便不必拘束，有什么不好的，跟你如嘉姐姐说，你们年龄相仿，说话也方便。”
“是呀妹妹，我就住在碧琴阁，离你住的地方近。”方才那妙龄少女也来拉她的手。
如玉一时没想起来她是谁。
“这丫头，怕是日子久了记不清人了。”赵氏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迷茫，指着少女笑道，“这是你二伯家的如嘉姐姐呀。”
如玉恍然想起，二伯焉义病故后，留下霜居的妻子袁氏和独女焉如嘉依附大伯一家过活，想必方才那开口说话的浅灰色衣裳的妇人便是守寡多年的二伯母了。
又说了会子话，赵氏招手叫来几个丫头婆子。
“这两个婆子都是我身边得用的，留着给你使唤”她指着其中两人对刘氏道，“剩下的三个丫头子，两个给如玉，另一个人叫如娇带着贴身伺候。”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在此居住已是打搅，人还是嫂子自己留着使吧。”刘氏拒绝。
“才刚说不要客气你又跟我客气！”赵氏作势生气，“不许再推了，有人伺候着你们娘儿几个，我也放心。”
如玉看出母亲并不想要这几个人，想了想开口：“大伯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母亲身边有絮姨娘陪着，我和如娇也有春熹跟随服侍，这二年在章州都是如此，乍一多了人伺候反倒不习惯。”
“是啊，大嫂，还是不麻烦她们。”刘氏拒绝的干脆，赵氏也不好硬塞，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这两个人丫头就叫跟着如娇如玉吧，都是大姑娘了，身边一个人怎么够使唤。”
刘氏还要推拒，未等开口便被赵氏抓住了胳膊：“好了，就这么定了，走，我带你们去瞧瞧屋子。”
一大帮子人又呼啦起身，赵氏拉着刘氏走在最前，袁氏落后半步跟在身侧，后头如嘉亲昵的挽着如玉，一边走一边指给她看周围的景致。
焉家祖宅虽大，打理得却不甚精细，尤其是此时北方天还没暖和透，花园子里稀稀落落的绿，并不能掩盖整座宅邸透出的荒凉。
“再转过前头那个弯儿就到了。”如嘉指着不远处一座假山道，“我的碧琴阁就在妹妹的屋子后头。”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往前走，冷不丁假山后头忽然传来一声钝响，仿佛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如玉下意识驻足，前头袁氏和刘氏也都停了脚步。
“谁在那？”赵氏立时出声，“出来！”
没有动静。
“再不出来便叫人去抓你！”赵氏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句。
“母亲……”一个瘦削的身子从假山后头挪出来，没敢抬头便跪下了，“求母亲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