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有什么病?大喊大叫什么?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我摸黑和你出来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你知不知道?这种丑事你还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想让那些人都来戳你脊梁骨?”
哭声又消失了下去,所有眼泪都被咽回肚子里,女孩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依旧低头寻找着不可能的试卷。
女人反倒絮絮叨叨起来,讲自己的婆媳关系,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多不容易,养育女孩这么大费了多少力气,自己怎么从重男轻女的老人手里把女孩救下来……讲着讲着,矛头逐渐指向了女孩。
“要不是你天天矫情的个狐媚样,上个学都要穿个裙子,人家怎么会找上你?还不把裙子给我脱了!”
她一边指责,一边打骂,说着自己内心又充满愤恨和酸丑,恶毒的要求女孩现在现场就脱掉裙子,在女孩死扒着女孩不放后甚至冲上来自己上手撕扯,声称晚上没人看见;声称女孩不检点,要让她记记教训;声称这都是为了女孩好……
手电筒灯光乱晃,照在路易斯脚下的试卷上。
蛐蛐儿跳上去,跳在那个红色的一百分上,跳在按图说故事中女孩的裙子上。
“这件事不要和其他人说,知道不?我这是为你好……你老是到处那这个事造谣,小时候还说你表哥压着你流黄水水,当时我娘家人都在,我的脸都丢尽了……”
这场单方面的咒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母女两人离开,太阳重新升起,那张一百分的试卷依旧在路易斯脚下。
路那头重新出现车铃声,成群结队的学生背着书包重新出现,说说笑笑的,有的嘴里还有没咽完的食物。
她们身后,昨夜的母女两人也重新出现,母亲拉着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儿叫停几个学生,腆笑着摆脱一个男生带她女儿上下学。
“我才不带她。”那男生一扭头,很决绝的样子,女人脸上挂不住,随即埋怨那男生没教养、顺手帮个忙都不愿意。
“呀,她的脸怎么了?”
同伴中一个女生指着女孩的脸,后者把头埋的更低了。
母亲腆笑了下,一推女儿:“你自己说!”
“不小心撞到了……”女孩儿脸上的巴掌印消下去不少,但依旧满青满紫的很大一片,怎么撞能撞到整张脸?
那女生露出同情的表情,身后几个女生也都皱着眉窃窃私语。
这妈妈是村里出了名事多又爱仗着大人身份打骂小孩的,她们都不待见她,也都不愿听她说话,因此即便同情女孩,也没人愿意冒着被她妈妈沾上的风险帮她。
几人正僵持着,远处又传来铃声,前天出现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他看着这一大群人,笑容有些挂不住,但还是亲切的打招呼。
几个小孩脸上都是不高兴,有些敷衍的叫了声叔,更多的则是直接转头,说自己着急上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孩们走远之后,女孩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她扒着母亲的袖子露出祈求的表情,眼睛里几乎含着热泪。
她母亲表情不自然,但依旧和男人寒暄了两句,随后把女孩推出去:“怎么不叫人?”
路易斯站在母女二人对面,把女孩从祈求到无助到绝望甚至愤恨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瞬间似乎变得很长,两位大人都看出彼此的态度,也都放松下来。
唯一紧绷的只有一个女孩。
路易斯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世界确实静止了,两个大人面对面站着半晌都没有动作,只有女孩肩膀颤抖着无声哭了一场。
她忽然上前,走到路易斯面前,弯腰捡起脚下那张成绩单。
泪水滴在上面,模糊掉上面水笔写的“1”,只剩下两个零。
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所有一切化为乌有,整个世界都成了空白卷。
“我该怎么做?妈妈?”
路易斯一把搂住那个女孩,她切切实实搂住那个女孩,泪水从自己眼眶中滑落。
她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几乎想把女孩揉进自己的骨肉里,让对方进入完全温暖安全的子宫,又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心痛又怜惜的,和对方心脏以同样频率跳动着的、完全温暖充满爱意的心。
“这不是你的错,亲爱的。”
“你很坚强。”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未来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你看见了吗?”
“我永远爱你。”
“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