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微动,指尖那缕红丝轻轻一颤。
信的落款是空白,送信人不明,连传信的线人也是寒渊外围最外围的旧脉,毫无可查。
但她知道是谁。
她抬手,信纸燃为灰烬,火光跳跃间,映得她脸上分不清是讽刺还是怒意。
“景曜。”
她喃喃吐出这个名字。
她不怕陷阱,也不怕背后藏刀。
她只是厌恶——被人“看穿”。
现在,这人却用这件事,逼她回望那一夜?
她轻笑,唇角冷意渐深,眸中却并非全无杀意。
“我当初不杀你,如今你倒敢来试探我心了?”
她起身,指间翻起一缕披发,缓缓束起,白衣换黑,只一个瞬息,整个人就从“主座之主”换作了“暗夜杀客”。
可就在她抬步要唤人备马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要我独自前往。
没有设局,也没有杀意,那封信写得像一场旧人邀约,不似陷阱,倒像……
倒像一封“问心帖”。
她站在屋中,望着远处东都烟雨迷朦的城巷,良久未语。
“你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她低语,自问,却无解。
但她还是抬步而去。
片刻之后,密室大门掩上,只留下桌前空茶微温,一丝淡香,仍未散尽。
醉花巷,位于东都西角,算不得什么名门胜地,偏偏夜夜灯红酒绿,商贾文士、勋贵纨绔皆喜来此寻欢作乐。
这里不讲风雅,讲的是烟火气。
连巷口的石狮子上都蒙着脂粉香,斜街尽头几家老字号酒楼门前,画扇半掩,帘影微晃,女子盈盈笑声穿过半条街,醉人更胜花酒。
花巷无花,却是东都最香的地方。
红灯高挂,帘帷掀动,招手便有人上前奉酒,一杯未尽,便有歌姬对坐低语。
巷子深处,连夜风都仿佛裹着脂粉味儿,俗得要命,却也真实得要命。
偏偏,就是这样的地方,她出现了。
冷霜璃一袭玄衣,银纹薄纱覆面,脚步极轻,未着声息地踏入这片纸醉金迷。
她仿佛和这座巷子格格不入——像一枝冰上梅,误入油彩泥沼。
没有人敢拦她。
因为她的气息太冷,也太沉。她只站在那儿,就像是将这条巷子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世俗喧闹的凡尘,一半是她自身孤绝的天地。
连最擅迎客的老鸨见了她,也只远远避开,低声吩咐手下:“别招她……那不是咱们能接的客人。”
我站在巷角茶棚中,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青衫,装作等人,实则自她出现起,便再无法移开目光。
她站在花灯之下,一动不动,竟比灯火还安静。
明明这条巷子日日喧哗,今日也没见得更吵,可她一来,就让所有的热闹变成了一种干扰。
我望着她,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角色——
我是布下这一场局、等待猎物落网的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