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幽深,微带淡紫,丹凤眼微微挑起,似在一寸寸剥开夜色的迷雾,观望风中那一点点将至的杀意。
她未言语,指尖轻触案前香炉,指甲轻叩陶盖,似乎更关心香气是否均匀散开,而不是湖边兵锋将至。
——她已不需要去担心战事的走向,她只关心——景曜会做什么。
“他设局引我来,自不会只为了看飞鸢门与我方争斗。”
她淡淡一笑,唇色微凉,语气更冷:“那就让他看看,我是否……真会入局。”
香烟袅袅,月光正好。
寒渊,已静如深潭,待彼岸乱石穿空,一掷水起波澜。
就在湖衅另一隅,远离水岸与风声的断巷之中,一座被人遗忘的老宅静卧于林影之间,石阶残破,藤蔓缠墙,唯有那高高挂起的铜灯偶有微亮,像是黑夜中一只未闭的眼。
朱晏,就藏身于此处。
他未如贾先生般高调设宴,更不像楼冷烛那样调兵遣将,而是身披青衣,独坐于老宅西屋,窗半掩,案上摊着最新一封来自东都内司的情报信札。
夜巡司此次并未全军出动,司马先生也并未亲临此地。
朱晏,便是此战的“代眼”。
他被授予全权处理湖衅事宜,只需一线波动、半点异动,便会以最快速度将密函递至司马先生手中——是任其自燃,还是借火添柴,全由那位隐于庙堂后的“先生”裁定。
朱晏低头研墨,目光扫过湖边三方汇聚的密报,神色如常,手中却未曾停过。
“飞鸢门已起。”他自语。
“寒渊静守。”他低叹。
而后眸光落在一角极淡的字迹上,手指轻轻一点——
他抬眸,眼中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光。
“那么……这场好戏,还差一位主角。”
湖风越发沉重,夜色像极了一张缓缓拉紧的弓弦,三方人马,各据一隅,杀机隐隐,局势已然逼至极限。
朱晏坐于湖畔老宅,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窗外,嘴角却忽然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快了。”他轻声自语。
一名夜巡司探子悄然来报:“景曜尚未现身。”朱晏微微颔首,并不意外:“他向来不急,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剑。”
语气未落,远处湖心一道火光骤起。
不是烽烟,不是燃爆,而是一支火引信号,直冲天幕,仿若宣告——此人已来,问剑湖衅。
寒渊方向,楼冷烛闻令而动,长刀出鞘,命众人严守防线,不得妄动。
飞鸢门那边,贾先生勃然变色,以为寒渊欲先动手,正要提兵而上,却被身后宋归鸿一声低喝:“留心,是‘影信’,不是攻令。”
贾先生咬牙盯着火光:“你怎么知道?”
宋归鸿淡淡一笑:“因为这是景曜的手笔。”
“他这一现身,不是为两家而来。”他顿了顿,眸光幽冷如水,“是为另一个人。”
贾先生脸色顿变:“为了谁?”
宋归鸿不答,只负手而立,抬头望向湖心那道余火未熄的影子。
而此刻,浮影斋众人亦已悄然就位,柳夭夭轻轻一笑:“他终于肯出来了。”林婉眉头紧锁,沈云霁手抚佩环,眸中已有不安。
暗处的我缓缓踏出苇影,身着玄衣,目光落在那一线火光的尽头。
我未佩剑,仅执一柄黑伞。那是谢行止最爱之物。也是我今夜的引子。
“谢行止。”我轻声自语。
“你说你在看我。”我步步向前,声线如水面低语。
“那就看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