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桃花眼一勾,便让人忘了她嘴里正说着挤兑人的话语,唇角一挑,全然一副“我看破但我不说破”的神情,勾得人心痒。
:“哟,小枝姑娘今日格外殷勤,莫不是昨晚偷看了我们公子沐浴?”
“你才偷看!”小枝气得一跺脚,险些把碗都摔了,“你那才叫天天偷窥!”
柳夭夭斜倚门边,咬着一枚红枣:“哎呀,这宅子小,谁稀罕看你家公子洗澡。他天天洗得那叫一个慢,镜子都起雾了还不出来。”
“柳姐姐!”小枝脸都红了,跳起来就想去捶她,被我一手拦住。
“你俩别吵。”我哭笑不得。
“一个院子里,像什么话。”这时,林婉走进来,她着一袭浅绯纱衣,衣襟绣着杏花细枝,素手提盏,眉目温婉。
她不施脂粉,素颜映着日光,反显出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澄净。
鬓边只簪一枚银钗,却将她那股细水长流的气韵衬得更深。
她手中捧着刚晒好的药香布包,微微皱着眉,“再闹下去,沈姑娘要罚你们不许说话。”
沈云霁果真已在榻边坐下,她身着一袭墨青长衣,外披素锦薄衫,神色温润却不言语,只默默抬眸望我一眼,那一眼中藏着太多过往未言之事。
她的面容生得极好——不是凡艳之姿,却胜在眉间一丝淡愁,眼角一点沉思。
她站在那里,犹如天边一抹将落未落的霞光,淡,却摄人心魄。
她正伏案整理一卷药方,听到这话微微抬头,轻轻一笑:“若是真吵得我头疼,我就让你们都来抄经百遍。”
“救命——”柳夭夭率先举手,“婉儿救我。”
林婉啐了一口:“还叫得这么亲热。”
屋里顿时一阵笑闹,小枝蹭回我身边坐下,柳夭夭则赖在我身后,一手勾着我肩,一手扒着小枝的发髻,沈云霁端坐一旁,静静望着这一切,唇边不动声色地泛起一点温意。
我靠坐在窗边,心中一片柔软。
这一月来,搅月楼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早被我改造为新的据点。
暗室机关、藏兵密格、暗线传讯一应俱全,如今我麾下虽未及当年秦淮之广,却已足以在这座东都之中占下一席暗影之地
院外忽然响起小厮急促的脚步。
“启禀公子!”那小厮低声禀道,略带一丝惊讶,“东城衙门捕快来访……说,是女捕头唐蔓大人求见。”
话音一落,室中一静。
我指尖一顿,盏中茶水荡起细波。
林婉第一个回神,声音不自觉地柔下来:“蔓蔓她……来了?”
沈云霁也轻轻抬眸,眸光微动,眼中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柳夭夭却轻啧一声:“唐蔓?归雁镇那个冷着脸的女捕头?”
我轻轻一笑,起身整衣:“正是那位,虽冷,心却热。”
“她照顾云霁多年,也常护着婉儿,对我……更是旧识。”我顿了顿,轻声补了一句,“只是我近来诸事缠身,早已知她被调往东城县衙门,却迟迟未去相见。她此番登门……倒是意外,又合情理。”
林婉轻轻一笑,眼角微红:“她说过,若能入东都,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看我们——看来她没忘。”
沈云霁点头:“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我缓步至厅门前,侧头看了三人一眼:“她是旧人,但你们也是心上人,我去应这一面,不为旧情,不为官务,只为今日,无愧于人。”
“记得替我们问安。”林婉低声。
“别被她那副冷脸唬住了。”柳夭夭调笑道,“她若真凶你,我可要替你抱不平。”
我笑着拱拱手,抬步而出。
廊外日色暖融,桂花飘香。
而门外那个沉静肃立的女子——她的到来,或许正是命运推门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