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那拉住奶奶苍老皱纹的手,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寨民们基本都住在东边,西边的山更高更险峻,有人把守,平时不许人过去。
苦婆婆带着孙女到了西寨,沿着路一直往上走,离开了苗寨,到了更深的山里,原地拔起一座木头搭建的屋子,空无一人把守,但方圆几里,连鸟兽都不敢靠近。
有时空气静得也会令人感到可怕。
苦婆婆领着孙女站在篱笆外墙,提起老迈的声音道:“您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
里面传出一道女声:“请进吧。”
那道声音明明出自恶魔之口,却带着出人意料的温柔亲和,让人不禁去遐想她的容貌是否一样美好。
苦婆婆二人进了漆黑的室内,跪坐在蒲团,低垂着眼睛。
面前的女人戴着斗篷,在黑暗里视物的眼睛正落在面前的茶具,正在第一道泡茶工艺:煮水。
苦婆婆:“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请您信守诺言,将依那身体里的东西取出来。”
女人说:“自然。”
苦婆婆喊了一声依那,依那畏惧地膝行上前。
女人坐在长案后,隔着几步的距离,伸手向依那的方向,一缕魔气从她灵台出来,回到了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灵管局乃至穆若水都需要大费周章拔除的魔气,在她手中易如反掌,来去自如,因为那本来就是从她体内分出来的,她愿意的话可以分出无数道魔气,想种在谁身上就种在谁身上。
魔气于她来说并非只是蛊惑侵蚀,还是杀人的利器。依那这样脆弱的凡人,她一个念头就可以让魔气要她的命。
“好了。”女人收回手。
苦婆婆朝她磕了一个头,拉起孙女的手离开木屋。
“慢着。”
“你可以走,你的孙女要留下。”
苦婆婆愤怒回头:“你说过只要我给那个人下了蛊,就放过依那的。”
女人说:“一码归一码,我给她祛除疾病,已经完成诺言,现在是新的条件。作为交换:请你催动蛊虫。”
苦婆婆:“蛊母在家,我没带来。”
依那站在门边的身体忽然急剧退后,落入黑暗室内,双膝一软跪在了老人面前,四周的空气仿佛在向她压缩,她的骨头发出挤压的咯吱牙酸声。
口鼻溢出鲜血。
女人提起滚水,浇向桌面的茶杯,鲜红的烫伤出现在了依那的手背。
“啊——!”她痛得大声叫起来。
苦婆婆:“不要!我现在就催动蛊虫!”
女人饶有兴致地盯着苦婆婆放出的那只蛊母,不起眼的小虫子,有时候也能发挥大作用。
人类不仅是蝼蚁,更是能够为她所用、聪明的蝼蚁。
女人看了一会儿,有些腻了,恹恹地点着下巴,说:“别让她死了,我还要和她打招呼呢。”
苦婆婆:“是。”
依那被带到了西寨看守起来,苦婆婆独自离开。
女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是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她撩下身后的斗篷,露出过肩的亚麻长卷发,山里的狂风吹乱她的发丝,深蓝色的眼睛愈发深邃迷人。
明明是一张纯正的东方面孔,却生了一双罕见的瞳色。
她抬手抚上自己光滑的脸,这么多年了,仍然只有这副身体最合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