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没吃饭了,大人。”
“给一口吃的吧……”母亲怀里抱着快饿死的孩子,伸出碗向路人磕头。
比起后世的花样乞讨,他们瘦脱相的脸和衣不蔽体的穿着足以冲击现代人的认知。
傅清微感觉自己站在了人群里,又仿佛不在尘世。
她必须把自己的意识暂时抽离,才能让自己在灾难般的场景里支撑下去。
傅清微把自己袖子里晒干的肉干分了一些到母亲的碗里,沿街往前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仙姑,仙姑?”
傅清微慢半拍地回过头,不远处一位馄饨摊的摊主正看着她,傅清微反手指了指自己。
摊主:“仙姑要不要吃碗馄饨?”
傅清微诚实道:“我没有钱。”
摊主露出友善的笑,说:“不值几个铜元,我请仙姑吃。”
傅清微不相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她确实很久没吃过热乎饭了。
摊主解释说:“我全家都信道,我母亲是虔诚的居士。”
傅清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道袍,她在外没有洗澡的条件,只能勉强用水洗脸和手,但她这身衣服有两层,道袍在河里洗过,虽然洗不干净,可是外表捯饬得还算整齐。
至少不影响别人看出来她是个道士。
傅清微坐在了馄饨摊前,说:“谢谢老板。”
馄饨汤上飘着碧绿的葱花,碗底有虾米,傅清微喝了一口鲜美的汤,擦了擦眼泪,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肉干,蘸汤泡软了吃。
摊主见状,去对面买了张酥饼给她。
傅清微端起碗把汤都喝完了,问摊主:“老板,现在是哪一年?”
摊主在给客人端馄饨,回头说:“民国七年了。”
民国七年,1918。
离最近的历史书上的五·四还有一年,离她生活的2030年还有一百一十二年。
傅清微:“老板,这里有什么地方招人吗?”
“招人啊……”
摊主为难地看着她,目光扫过沿街乞讨的流民。
如果养家糊口的营生那么好找,就不会有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人了。
傅清微:“或者附近有道观吗?我去看看能不能挂单。”
摊主说:“城东就有一个望仙观,不过世道乱出家的人很多,都想混口饭,未必接受挂单,仙姑可以去试试。”
傅清微:“谢谢,你要黄麂肉干吗?”
摊主摇头笑笑,给她带上了两张饼。
傅清微去了望仙观,果然不接受挂单,出家的人满为患,和尚道士都一样,和尚还要剃光头,道士就凭一张嘴出家,零成本。没有正经宫观师承的,一律视为野道士。
傅清微在城里乱逛,存的肉干足够她支撑几天,她也找了零工的活,有身手,勉强能吃上饭,养自己一个养得起。
可她还是自己选择走上了绝路。
那日阵破,巨大的力量导致了空间和时间扭曲,乱流环绕在她的身边。经过了一个月,她终于确认自己是掉入了时空罅隙里。
她回到了1918年。
然而她的家不在这里,她等的人也不在这。
她不是要活在一百多年前的世界。
傅清微得知真相后,万念俱灰,她原路返回掉落地方的附近,找了一处断崖。
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