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涛此时端着酒杯走过来，他袖扣是两枚青田石印章，刻着"知行合一"的阴文。
当他的手臂越过陈文旭去拍宋青书肩膀时，望气术捕捉到袖口内侧的暗纹，那是省委党校第24期中青班的纪念标识。
"小陈啊，听说你主动申请去靠山乡？"
李永涛的酒杯在陈文旭杯沿轻碰，茅台酒液荡出的弧度，恰似望气术中宋青书头顶血光的形状。
文清突然起身添水，壶嘴精准对准宋青书搁在转盘上的项目书。
水渍在"土地流转"条款处晕开时，她轻声道："宋副书记，您父亲作为交通厅副厅长，主抓的省道改建方案，环评报告还没公示吧？"
宴会厅吊灯突然闪烁，陈文旭看见孙传海在角落飞快记录着什么。
他的笔记本扉页露出半截照片——是文清在省药检所实验室的背影，胸前工作牌编号与李永涛袖扣上的党校班次数字重合。
江州宾馆小宴会厅的水晶灯洒下暖光，李永涛解开文山装顶扣时，露出内衬口袋的钢笔——笔夹处缠着半圈医用胶布。
陈文旭认出这是三年前全省抗洪表彰会的纪念品，当时李永涛还是青河县委书记，在溃坝现场用这支笔签下过党员突击队生死状。
"咱们挂职干部要当种子，不能当盆景。"李永涛举杯的手稳如磐石，杯中酒液却纹丝不动。
"去年派到泃阳镇的省政府办公厅的小王，帮着老乡把滞销的山核桃卖到长三角，这才是扎下根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陈文旭磨旧的袖口，那里沾着靠山乡土壤特有的赭红色。
孙传海突然咳嗽起来，他面前摆着三只不同型号的保温杯。
当服务员要收走未动筷的剁椒鱼头时，他抬手拦住："李部长最爱吃鱼眼胶质。"
"文研究员，你们药监局新出的种植规范……"宋青书举着红酒杯斜进来，杯沿快要碰到文清的水杯。
"宋氏药业送检的黄芪样本，"文清将试纸夹回文件，"硫磺超标八倍。"
她说话时转动桌盘，砂锅老鸭汤恰好停在陈文旭面前——汤里浮着当归切片。
李永涛的筷子在碗沿轻敲两下，服务员立刻撤走宋青书的红酒杯。
"小孙，把《挂职干部基层联系表》发下去。"他接过孙传海递来的表格，在"帮带导师"栏用那支胶布钢笔勾画。
"我们的青书同志分在开发区吧？"孙传海突然插话道。
宋青书笑着摸出镀金打火机，火焰在表格上方晃动时，李永涛突然将茶杯重重一放。
"靠山乡今年新增两个驻村点。"李永涛抽出钢笔在桌布上画示意图，墨水在缎面上洇出崎岖路线。
"文旭同志熟悉中药材，就负责大雁沟和……"他笔尖悬在某个坐标上。
陈文旭后背沁出冷汗。
李永涛停顿的位置，正是后来爆发假种子案的黑岩村。
他望向文清，望气术捕捉到她耳后转瞬即逝的墨绿光晕。
"再加个柳树屯，让宋青书过去。"李永涛的钢笔终于落下，在桌布割开细小的裂口。
孙传海突然起身添茶。
宴会临近尾声时，服务员端上果盘。
文清将雕成凤凰的蜜瓜转到李永涛面前，果蒂处插着牙签。
李永涛满面春风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