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但拳头全都打在棉花上。
nbsp;nbsp;nbsp;nbsp;宋鹿微微冷脸:“我不方便回家。这栋楼某一层水管坏了,魏老师只是帮我搬水上来。你不信自己去开水龙头。”她扫了一眼小师妹的寝室,床铺上的床单、枕头和被子都不见了,光溜溜罩着灰色床笠,整间房间空空荡荡显得毫无人气。
nbsp;nbsp;nbsp;nbsp;小师妹张琼是申港市本地人,父母又在中心工作,放假回家前,被子和被褥肯定拿回去洗晒了。她逃家出来肯定不会带着这些出来。五月下旬,申港市还在发最后一波寒潮,夜里尤其凉,稍不注意就要伤风。
nbsp;nbsp;nbsp;nbsp;张琼其实不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大概是在外流浪两天小孩脾气也躁成大刺猬了。宋鹿对张琼说:“你跟我来。”
nbsp;nbsp;nbsp;nbsp;张琼警惕地说:“干嘛?想打架啊?”
nbsp;nbsp;nbsp;nbsp;小师妹嘴上这么犟,人倒是跟着宋鹿走进她寝室,宋鹿指一指地上的婴儿浴盆,“这就是魏老师替我搬的水。”宋鹿抱起床上的一条被子和一个枕头,“早上才换的,干净的。你不介意就拿去睡。”
nbsp;nbsp;nbsp;nbsp;张琼扫一眼地上的婴儿浴盆,慢慢低下头,渐渐红了眼,她低着头肩膀耸动着,喉头发哽:“对不起,小宋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nbsp;nbsp;nbsp;nbsp;宋鹿不和小孩子计较,她也有过这样反叛的年纪。她把被子和枕头塞进小师妹手里,“为什么离家出走?”
nbsp;nbsp;nbsp;nbsp;张琼抽噎着说:“小鹿姐,我想去韩国。我爸妈不准。他们根本不管我在国内没有一点前途。他们就是心疼那两百万!”
nbsp;nbsp;nbsp;nbsp;宋鹿的手搭在柔纺剂飘香的被子上滞了几秒钟。原来,小师妹不仅是替她搭线了那家韩国射击俱乐部,小师妹自己也想去。这次出战全锦会的名单里没有张琼。还是那句话,竞技比赛很残酷,每时每刻都在淘汰在这一刻不够优秀的人。
nbsp;nbsp;nbsp;nbsp;小师妹从小到大被称为射击神童,是被人捧习惯了的。但天才也会遭遇低谷期,并且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低谷期。绝大多数人会被沉重的压力砸得千疮百孔,再也爬不起来。宋鹿希望小师妹不会这样。
nbsp;nbsp;nbsp;nbsp;宋鹿抓张琼手臂,柔声说:“阅历不一样,想法就不一样。未必是你错他对,儿女勇父母怯。人一辈子都在做各种各样的决定。成长就是从那些对的和错的决定里想办法弄明白自己究竟适合怎样的人生。暂时别想那么多了。你这两天肯定没休息好,先去睡一觉。或许明天的想法和今天的又不一样了。”
nbsp;nbsp;nbsp;nbsp;小师妹缩着鼻涕,“你再让我想一晚上。先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宋鹿想了想从心理老师那里学来的青少年心理特征,得沟通而不是一味打压,激发她的叛逆心理。小师妹此刻肾上腺素飚升,连父母也劝不动她回家,竞争关系的队友就更难劝了。劝不好,惹火烧身。
nbsp;nbsp;nbsp;nbsp;张琼离家出走超过48小时,能回中心说明是思想有松动。孩子就得顺着毛撸,到中心就没有人身危险了。宋鹿决定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办法搞清楚她为什么出走,顺便规劝她主动给父母报平安。
nbsp;nbsp;nbsp;nbsp;到明天中午12点之前,还没法让张琼松口,就上报领导。
nbsp;nbsp;nbsp;nbsp;她尽力了,也尽责了。
nbsp;nbsp;nbsp;nbsp;宋鹿保证:“我不告诉任何人。但你要先给你爸妈报一声平安。至少让他们知道你很安全。他们安心了,你这一晚上才能睡得舒心,也有时间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决定。”
nbsp;nbsp;nbsp;nbsp;小师妹重重点头,用手背擦眼角,她转身的时候扫到桌上矿泉水瓶里的花。粉和白的花束被重重缎带包裹着,实在是这间单调整洁的屋子里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她带鼻音说:“小宋姐,你买这个牌子啊?这个牌子东西很贵的。我看也不敢看。是不是男朋友送的?”
nbsp;nbsp;nbsp;nbsp;宋鹿赶紧把小师妹推出寝室,门关上后,给魏师兄发短信:没事了。误会解除。已经让她自己和周老师联系。
nbsp;nbsp;nbsp;nbsp;宋鹿终于可以安心入睡,第二天一早,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醒来抓来手机一看,不到四点钟。走廊里人声嘈杂。宋鹿披上一件衣服把门拉开一条缝,看到对门小师妹房门前站着一群人。
nbsp;nbsp;nbsp;nbsp;小师妹被她妈妈扭着臂膀拖出来。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一个教练围着她,大家都沉着脸,都不说话,像在演一出悲壮的哑剧。小师妹别过头来,愤怒地瞪着一脸茫然的宋鹿,她小小的身体被周老师拉搡着带离走廊。
nbsp;nbsp;nbsp;nbsp;事后,宋鹿才后知后觉感觉出小师妹那一瞪的寒意,隔了好几个小时才一潮潮从脚底生出来直冲脑门,疼得她脑仁抽抽。
nbsp;nbsp;nbsp;nbsp;放假结束后的第十天,小师妹已经照常归队训练。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天气一日比一日暖,衣服一天比一天薄,日晒时间变长使得骨头富含钙质,宋鹿觉得精神奕奕。人在夏天就是感觉比任何一个季节都充满干劲,觉得未来有奔头。
nbsp;nbsp;nbsp;nbsp;奇怪的是,魏师兄已经很久没在枪库出现。他做的那块白板也被丢在墙边,上面甚至已经蒙上灰尘。宋鹿觉得格外可惜。
nbsp;nbsp;nbsp;nbsp;六月七日上午,宋鹿被处得比较好的队友拉到中心门口的大马路上。中心门口已经乌压压聚满了人,每一个人拔长脖子往外探看,其中一些人高
nbsp;nbsp;nbsp;nbsp;举手机对着马路上拍。
nbsp;nbsp;nbsp;nbsp;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nbsp;nbsp;nbsp;nbsp;人群里有人回头,看到宋鹿,向身旁的人送去揶揄的目光,伸出手臂推搡来推搡去。人群自动给宋鹿让出一条道,仿佛就等着女主角入幕。
nbsp;nbsp;nbsp;nbsp;她没想到,那天晚上看戏般看暴风雪落下,最后那鹅毛大雪却落到她身上。等宋鹿走到最前面,看清马路对面的情景,一股寒意从脚底生,一切恶意像巨浪朝着她头顶心打来,瞬间将她淹没,让她差点站不住脚摔到地上。
nbsp;nbsp;nbsp;nbsp;一个年轻女人挺着大肚子在申港市射击中心门口拉起了一条鲜红的横幅。上面用斗大的粗黑体写:申港市步枪射击队宋鹿深爱我夫,作为正妻,特来纳妾。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