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您没事儿吧?”
直到沈弥的手掌在顾西北眼前晃了半晌,他才回神觉察到自己的不妥。按道理,这沈公公平日里就一副雌雄莫辨的好相貌,他早已经习惯,可刚刚那出浴的模样却还是让他惊了又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常用来形容女子之美,没错吧?
眼前之人身材高挑,肌肤塞雪,眉心一点朱砂红痣此刻还挂着水珠,正若观音座下的莲花临凡,沾染人间晨雾。
还未等顾西北再深想,他就被人一胳膊架起,拖进了室内。
淡淡的皂角香气混着竹沥气息是顾西北熟悉的,独属于沈弥的味道。这味道自然清新又似裹着一层薄烟,就像她这个人,狡猾地抵触旁人的亲近。
而此刻的他,却不是那个旁人。
“这春日暖阳,怎就让你中了暑?
您到底是发热还是中暑?
要不还是给您请个太医来看看?”
沈弥双手搓上万金油,轻轻揉着顾西北的太阳穴,可这人却是越揉越烫,倒真让她有些着急。
堂堂辅国公,青天白日的要真在她直房里晕了过去,她就算有十张嘴,那怕也是难辞其咎。
正在她准备唤人去请太医,顾西北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口。
“就是中暑,再揉一会儿就好了。”
沈弥转过头来,紧紧盯着顾西北,只见他眼神躲闪,明显有些心虚。
也不知他是虚的哪门子心,但见他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也就放下心来。
趁着这还得“再揉一会儿”,沈弥抓紧问起了张阁老和陈大人觐见武安帝的经过。
“两位大人被叫去正是因为凌山一事,说你第一次查案,要是有刑部尚书做背书,更为稳妥。”
背书?要真是背书,还能叫她避开商谈?
顾西北感觉到沈弥手上力度加重,不免有些吃痛,这莽汉!还想给他脑袋戳出个窟窿眼儿?
抬眼瞧见沈弥眼色阴鸷,顾西北还是没将心里的抱怨说出口,只抓住了那双略带薄茧的手,拂掌轻拍两下。
“刑部参与此事,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且看你如何应对。
水越浑,鱼越多。
沈大人既已下了河,还能怕水里的大鱼吃了你不成?”
顾西北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这案子参与的人多,形势越复杂,转机也就越多,这么想来的确不算坏事。
指尖薄荷脑的清凉掩下沈弥心中那点燥意,她拢了拢湿发,眼底复又荡起了涟漪。
既然说她下了河,那辅国公岂有隔岸观火之理?
“辅国公之言,甚安我心。”
*
上京城的春,向来是来得晚走得急。短短几日,宫里的春海棠就一股脑儿地全败了,好在宫人们早早将各色芍药挪到了院中,又是另一番佳景。
此刻,武安帝缓步走在御花园中,却没心思欣赏眼前这并蒂双苞的金将离。
“混账!”
他咬牙吐出两字,连带着眼前的花叶也跟着颤了几颤。
露珠坠地,手捧白玉镶宝天球瓶的冯云云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这都是些市井传言,当不得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