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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时舒这个名字上了玉牒。
消息传出去后,各人都各有心思,长乐宫中,宋妃低着头,手中拿着的银针却是一个不慎戳破了手指,殷红瞬间溢出来,竹青当即惊呼:「娘娘!」
宋妃眸色平静地放下手中的银针和外衣,淡淡道:「只一个针眼,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竹青堪堪噤声,她蹲下来替娘娘擦掉手指上的血珠,正要替娘娘上药时,宋妃却是将收回了手,竹青一脸不解。
宋妃低垂着头:「一会儿便自己愈合了,不值当上药。」
竹青瘪唇,小声嘀咕:「哪有什么值当不值当的,娘娘千金之躯,再是如何金贵都不为过。」
宋妃低笑。
千金之躯吗?十馀年前,她和竹青等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伺候贵人的奴才罢了。
如今锦衣华服一穿,倒似她也是世家贵女出身了一样。
这宫中深究出身,没什么意义。
寒门子弟经皇上封爵,清贫也瞬间变成了清贵,万般卑贱的奴才也能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娘娘,有时候众人毕生所求,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罢了。
宋妃拿帛巾按住手指,明明那么微小的伤口,却也传来细微的疼意。
这疼意让她觉得自己也是个活人,让她忍不住想起她生琉儿时的艰难。
她没瑾贵妃那般好命。
不如她出身好,也不如她得皇上心意。
她伺候胥砚恒时,胥砚恒还未出宫建府,除了头一晚,胥砚恒一向是不待见她的。
外人恐是想不到如今的宋妃娘娘究竟有多么不受皇上待见。
但宋妃记得清清楚楚,她伺候胥砚恒十五年了,却是一共只侍寝了三次,偏她说不清是不是命好,次数再少,她也怀上了琉儿。
可想而知,她生琉儿时的处境,胥砚恒是来看她了,那恐怕是胥砚恒第一次踏入长乐宫。
毕竟她当时怀的是他的长子,便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也该表现出一点看重。
他来得很慢,她疼得死去活来时,听见了外间的请安时,又听见他问了宫人何时能生下来?在听到答案后,他便转身回了御前。
前后是否待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宋妃记不得了。
瑾贵妃诞下皇嗣后,还敢安然入睡,她却是不敢,外面都是一些豺狼虎豹,她硬是睁着眼,等来胥砚恒让她亲自抚养皇嗣的旨意。
那时,她想,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入宫前,她连饭都吃不饱,入宫后,她也是人人可欺的小宫人,偏生得一副好身段,被上面娘娘看重,赐给了皇上。
相较于从前,她日子越过越好了,不是吗?
但人的野心是越来越大的,胃口是永远喂不饱的,衣食住行无忧后,她抱着她的琉儿,就再也不想让她的琉儿日后会受制于人。
宋妃低声问:「当初琉儿是何时上的玉牒?」
殿内一静,竹青不敢说话了,关于大皇子的一切,娘娘都记得一清二楚,不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宋妃也没指望谁回答她,她依旧低着头,话音平淡:「瞧,得圣心,和不得圣心,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