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只是南风馆和城中其他伎院,而后是谢府,沈星河成仙后,禁酒便扩展至整个云梦城。
“只是我至今也不知”,沈星河轻叹道:“我有什么好敬的。”
顾九思想,或许是因为流落风尘之人,也有钟爱之人留在良家。或许是因为沈星河在,跟从前本就落入的泥潭比起来,他们反倒少受侮辱。
无论哪种,他们出自本心这般做,自有他们的缘由。
可顾九思也心知沈星河,从未将自己当过无罪之人。
他不愿勾起太多过往,那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便问沈星河:“你去过你娘亲的家吗?”
沈星河说:“去过,将我娘亲的尸骨送回来的时候去过。”
顾九思突然噎了一下。
他伸出手揽住沈星河的脖颈,将他一把搂在怀里,像是忍无可忍一般:“有你这么聊天的吗?分明方才还很会说话。”
顾九思这般说,却像在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沈星河的背,好像在说不要难过。
沈星河想,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早已过了难过的时候。何况当时,他也不怎么难过。
他似乎有一点点想笑,可最后从顾九思怀里传出来的,是又轻又闷的一声:“嗯。”
好像是在回应顾九思没说出口的那句,不要难过。
其实是难过的吧。
孤身一人,不远万里将娘亲的尸骨带回这里,见到他从未见过的外祖一家。
他们明明是世间亲密的亲人,可连接他们的纽带,他的娘亲已经变成了尸骨。
怎么会不难过呢?
只不过是当时的沈星河,没有人哄罢了。
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停下,日头从云层里冒出来,洒下温暖的光。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沈星河拉着顾九思踏出屋檐,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
他们途中遇到茶馆酒肆,要了盏清茶,坐着听了会说书人的书。惊堂木拍了又落,众人的喝彩之声不绝于耳,在故事的高潮之时,他们手牵着手离去,留下几块金银玉石。
路上他们碰到卖花的女童,她拎着那个篮子里缀着缤纷的花朵,显然是被细心打理过,红的,白的,粉的,黄的交迭在一起,映出一种夺目的缤纷。
顾九思从那众多花里,一眼便挑中了浅色的海棠。
他想,原来又到了海棠开花的季节了。又想,他这辈子刚开始,海棠花本就到了开的时候了。
顾九思随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袋钱来,连袋子一同递给了女童,买下了那株海棠。
沈星河看着顾九思给那袋钱施下障眼法,让女童不至于因这么多银钱惹上杀身之祸。他便提点了女童几句让她回家再打开,又给她下了一条保命的禁制。
女童正疑惑一点点铜板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两人已经并肩走远了。
黄昏日暮的时候,那雨又下了起来。
顾九思和沈星河恰好走到了河边,他们租了一条带篷的游船,付钱让船家上岸找个茶馆歇息后,坐进船中随着河水漂流。
微雨落在船篷之上,发出细碎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