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各族如此混沌?让各族如此混沌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问题的答案,曾经的顾九思不懂,甚至连提出问题的意识都没有。
他知道世间有庙宇,听过数不清的鬼神之说,也曾在树下听游走四方的说书人说那些志怪话本,可他从来没有半点意识。
跟绝大多数凡人一样,活着的每一天,遇到的一切一切,他从未将其中哪怕任何一件事与鬼神挂钩,不曾有半点妖魔鬼神加害自己或可能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意识。
他从未见到也从未意识到那些所谓非我族类的鬼神的存在。
因着这无意识,他在人间混沌整整二十七年。因为这混沌,他在丧父丧母丧姐,经历所有丧亲之痛怀着恨意茍且偷生拼死挣扎后,才猛然发现他十余年挣扎不过是场南辕北辙的笑话。
他越挣扎便偏离的越远,也因那十余年的努力,他彻底丧失了变道重来的机会。他再也不可能为他的爹娘阿姐报仇雪恨,甚至连黄泉之下,都不能让他们瞑目。
他茍且挣扎十余载,一直以来,竟都找错了人。他的仇人,根本不是人。
那是顾九思从未体会过的荒唐与恨意,于是后来,他作恶多端让数万人陪葬。
而这滔天的罪恶与鲜血背后,那命途的转折,也仅仅是有人以近乎嘲讽的恶意敲碎了一直以来挡在他身前遮住他双眼的壳,让他头一次睁眼看清世界。
现如今,沈星河同样站在了那满含恶意的转折前。
天边无光,无数流光自顾九思身前飞出,带着凛冽的寒意刺向前方,在炸起的火光与爆裂的轰鸣声里,他冷笑道,“滚出来,天道。”
幻梦境中的一切戛然而止,硝烟弥漫里只听一人笑道,“尊主真是发了好大的脾气,我等了好久,还以为您认不出我了。”
“等了好久?”,顾九思看着他,“我不做尊主许久,却没老到分不清谁真谁假的地步,天道。”
“由记忆映照出来的我,说假就有点太过了不是吗?”那人笑了笑,“而且,我更希望尊主您叫我的名字,严方总比天道要好听的多。”
硝烟弥漫里,从未出现在幻梦境中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身外化身长得是不怎么像,严方这个名字却是我用心取得呢。”
“严,教命急也,畏也。方,规律也,理也。”
“使众生畏惧的规律真理”,天道叹道,“严方这名字,适合极了不是吗?”
顾九思看着他并未做什么,天道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随后道,“我原以为帮尊主清除记忆以后,尊主对我观感会好些,毕竟前不久您才想过本该在这件事上感激我,没想到今日一看您还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不过尊主您莫要忘了”,天道笑容收起,满是防备,“正如我杀不了你那般,你也杀不了我。”
一道寒光在天道脚边炸开,他又退了一步,便听顾九思道,“我何时说过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