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从前的每一次那样,躲到了阿姐的身后。忘了他的个头已经有隐隐超过他姐的趋势,也忘了他刚刚才把一人打倒在地。
好像在他的心中,在他的眼里,他始终都是那个躲在阿姐背后的弟弟。
有阿姐在,他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寻求安慰就好了。
因为每一次,都是这样的。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个答案,在不久之后的某天,用血的代价告诉了顾九思。可是在现在,他们没人知晓。
顾蒹葭将府上之人赶走以后,她拉着顾九思坐在池塘边,在打量了一圈顾九思后,分明没发现什么伤口,仍是忍不住问他:“阿念,你有哪里受伤了吗?”
十一岁的顾九思摇摇头:“没有呀,阿姐。”
他伸手轻拽顾蒹葭的衣袖,轻轻摇了摇:“阿姐,你给我带冰糖葫芦了吗?”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长大,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连口味都不曾变过。
他的阿姐也纵着他,没有对分明经历过丧父丧母之痛,已经这般大的少年还在撒娇这件事,产生过一丝一毫的疑惑。
顾蒹葭原是随着慕云痕出府办事,事情刚办完,便听到有人来欺负顾九思,她心下焦急,急匆匆的回府,自然忘了要将冰糖葫芦带回来。
她只好轻轻拍了拍顾九思的头,温声道:“阿姐下次出府再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顾九思自然是说好的。
他跟他爹爹一样,很乖很听话。他们是那般的乖巧,将他们的无能与怯懦,全都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顾九思没有向阿姐提起,他从找茬之人口中听到的,慕云痕对他阿姐有意这件事。可顾蒹葭后来还是察觉到了,因为找茬之人连同幕后主使,都被慕云痕处置了一顿。
有意思的是,无论是怀揣着情意的慕云痕,还是知晓他心意的顾蒹葭,谁都不曾提起过这件事。
他们依然是少爷跟侍女,是主人跟他最听话的刀。
随着顾蒹葭越来越大,这把刀用起来也就越来越顺手。从前的顾蒹葭是侍女,后来是侍卫,再后来,便是能跟慕云痕彻夜探讨生意的人。
就像顾九思在十月初十的丰收节,看着探讨衣裳的桃歌跟夏生时说的那样,他的阿姐比他们更有天分,在经商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可顾蒹葭再好用,慕云痕再如何跟她彻夜相谈,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了。
他们始终是,少爷跟侍女。
直到慕云痕二十岁那年,他那一拖再拖的婚事,终究是拖不下去了。
他已经二十岁,还未有过通房跟侍妾。他家中的其他兄弟都已娶妻生子,只有他一拖再拖。
明眼人都劝过他,让他若真正的喜欢顾蒹葭,纳她为妾不就行了。只要不把她当做正妻,她做什么不都是随他的便吗?
可慕云痕,何尝不曾暗示过呢?
只不过是,顾蒹葭不肯。
只要慕云痕想,顾蒹葭随时都能脱光衣服上他的床。可再多的,便没有了。
顾蒹葭可以跟慕云痕有纯粹的肉体关系,却绝不会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