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嗯”了声,目光也不由落到太子那双手上,白净瘦长,指甲盖圆润带着淡淡的粉色珠光,看起来很温顺,就像他现在裹着银灰色的氅衣,把脑袋缩在一圈茸茸毛领之中的样子,乖得不像话。
可实际上呢,他又凶又狠,还铁石心肠。
真是好会骗人的一张脸。
李相筠看着铜盆里烧得通红的炭火,慢悠悠道:“拥有天星草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在无关紧要的关娘子身上下手,这不是很容易惹火上身吗?除非关娘子知道的是比天星草还要严重的秘密,如果能够让关娘子恢复记忆,很多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那要如何才能让关娘子恢复记忆?”裴承发问。
李相筠把目光从炭火上挪去他脸上,一耸肩膀,“这就该大理寺卿出力了。”
裴承:“殿下这样让臣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愿赌服输啊,你听了孤的情报,还能吐出来不成,到你说了。”李相筠可没有不占人便宜的好品德,相反她那眼神里都是幸灾乐祸。
看着裴承吃瘪就是痛快事一件。
裴承把卷宗整理好,起身道:“跟臣来。”
李相筠依依不舍地把手从火盆上挪开,拉紧大氅跟在裴承身后。
到达存放证物的档室。
李相筠立刻四处看了起来。
“死者死因中毒。”裴承一个大停顿,才缓缓接上下半句,“毒就在裱画纸上。”
李相筠不由瞪着裴承,她都拿起来看了,他才说这画纸有毒!
看见太子眼睛都圆了,裴承不由一笑,
“此毒易挥发,轻度只会让人产生昏睡困乏的错觉,长期以往才会置人于死地。”
“有桂花味……”知道是毒后,李相筠的注意力就没有放在画上,而是轻嗅了几下才把画放回去,“什么毒居然带桂花味?而且验不出中毒?”
“世上还有很多毒不能用简单的法子验出来,就比如殿下之前说的天星草,因为它原本也不单单是一种毒。”
李相筠现在顾不上天星草,也没有察觉出裴承的话语透露出对天星草的了解,反而追着问:“这画纸查过从哪里来的?”
裴承用手指了下牢房的方向,“石心砚的掌柜已经拷问过了,这批画纸是从一个地方进来的,同一批的画纸查过都没有毒,只有这几张。”
“那就是裱画时候。”李相筠反应很快。
裴承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目光,“而且有意思的是,画卖出去的时候还没精心装裱,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才重新装裱过。”
“你怎么知道?掌柜招的?”
“殿下忘了,臣在沧浪阁见过其中一副。”
“就一眼,你就记得这么牢?”
裴承意味深长说了句:“臣的记性很好。”
李相筠“哦”了声,微眯起眼,“裴少保不是在提醒孤,别惹上斤斤计较的人吧?”
“殿下总是会另辟蹊径做理解。”裴承道:“不过,也可以当做是个提醒。”
李相筠没看他,“那裱画的人抓到了吗?”
“已经死了,裱画的是持画者本人,石心砚只提供了地方,他们所用的材料也核查过了并没有毒,而且在这之后石心砚的装裱师也使用了不下十次,无一人出现中毒痕迹。”
李相筠又问:“桂花味从哪里来的?”
“殿下没注意到这几副都有秋桂吗?”裴承道:“或许是为了应景,专门调进浆水里。”
李相筠这才认真找到景物里不起眼的桂花树。
裴承又转身拿起了一副画,指了地方给她看,“这几副画都有这个标记。”
李相筠看见了,是关娘子藏在画中的赤乌流寇标记。
她为什么要冒险在画上留下这样的标记,只要是赤乌流寇的人瞧见了就会认出来,岂不是会找她的麻烦。
可惜,她现在失忆了,一切问题无从而知。
“或许关娘子失忆也是线索,查查接触她的人,里面或许有和赤乌流寇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