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待不到一刻,李相筠就坐立难安,抬头问李竹芸,“郡主常常亲自煮药?不觉得这闻着很苦吗?”
李竹芸轻摇了下扇,“我已经习惯了,殿下可是觉得很难闻?”
“我有点晕……”李相筠掩住口鼻,闷闷道:“头还疼。”
“怎么会?”李竹芸搁下扇,看李相筠确实不舒服的样子,便起身过来扶他,“殿下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李相筠按住她的手,“郡主看着药吧,我自己能……”话没说完,脑袋一阵剧痛,她说不出话,只能按住脑袋,快步往外走。
才跨出小厨房的门,又往右边走了三步,她的眼前忽然闪白,像是直视灿阳,双目刺痛。
在那惨白的光中,逐渐显出人影。
“都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也好……”李相宇坐在床边,低着头望着她,眉心拢着愁绪,眼底尽是温柔,“睡吧,皇兄就在这里陪着你……等你醒来,我们就回长安。”
画面像倒映在水面,涟漪一圈圈荡开,轮廓逐渐模糊。
“太子殿下?”前面有一声惊呼。
好怪。
李相筠察觉自己陷在一个未知的梦魇当中,但又能够清楚看见眼前的飞星和裴承一步步走来。
她踩在虚幻与真实的一线之间。
往裴承的方向踏前一步,踩空,她猛地坠下去。
四周一片黑暗,慢慢的听觉先恢复,水滴岩石的滴答声在左后方,随后是光线,一点光从上打在了她的眼皮上。
她缓缓睁开眼。
前边有很多人,他们的声音像是水掉进油锅里,突然炸响。
听不懂,但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愤怒与焦躁,忽然有人从后面掐住她的脖颈,粗暴地将她推前。
前面聚集的男女身上都带有银饰,往两边避身的时候,银器就在她耳边叮当乱响。
她脚下磕磕绊绊,直到尽头。
一人抓着条腕粗的蛇站在她身边,小弯刀割掉蛇的脑袋就像打开酒瓶子一样利索,身后的人用手掐住她的两颊,捏开她的嘴,蛇湿滑腥臭的血涌进她的口腔。
她跪坐在地上不住地干呕,汗湿的后背一片湿。濡。
不等吐个干净,她又被人重新拖了起来,扔进一个洞窟里。
一片黑暗中,忽然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像是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盯上它的猎物。
眼睛的主人缓缓走到有微弱光线的地方,人的双足,人的双腿。
但他一点也不像个人。
他的力气太大,两只手就像是铁钳,失去了控制力度的能力。
她逃不掉,挣不开,颈窝处落下柔软冰凉的发丝,还有一滴温热的眼泪。
“再给我吹一首曲子吧。”少年音很虚弱,低哑,有种在颓唐的废墟里盛开出最后一朵花的绝望。
“我、我笛子呢?”她冷汗涔涔,伸手要找,颈窝已被锋利的牙尖抵住。
“对不起……”
下一刻,尖牙刺破了她的皮肤——
李相筠浑身惊颤,再睁眼就近在咫尺的裴承,而他的手心正用力裹紧她的小臂。
温热的、有力的,无法挣脱的,就像一个铁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