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想不明白的怪异之处在真相大白的时候全都弄清楚了。
李相筠是在为怀贤太子抱不平,是在为他复仇。
裴承的目光就像煮融的牛乳又湿又热裹在她的身上,令李相筠浑身不自在,她加重语气,威胁道:“那些不重要,眼下是我说你做,不然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裴承不答。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久到李相筠不得不怀疑裴珵这厮是不是在暗暗琢磨怎么应对她。
毕竟是裴承,她的死对头,这个时候不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她握紧匕。首,大气也不敢喘,只等着应付裴承的反应。
许久后,裴承只缓缓眨了一下眼,声音温和道:“……你说,我都听你的。”
裴承这么好说话,李相筠还真不习惯。
一定是缓兵之策吧!
李相筠试探:
“先杀张太守。”
“好。”
“……再送我离开郸城。”
“好。”
李相筠:“……?”
裴承全都答应,是他不正常了还是自己烧昏头了?
不过,她头的确好晕,天旋地转,视野也模糊。
温热的液。体流到手指上,李相筠低头努力看清,那是裴承的血。
她刚没有控制好力度,匕首划破裴承的脖颈。
“你……”
都不会躲么?
一阵晕眩袭来,李相筠手指一松,掉了匕首,人也随之栽了下去。
意料中的痛没有传来,只有肩膀后背微紧,苦涩的药味侵入鼻端,就好像她正被人牢牢抱住……
“裴承……”
头顶的人用鼻音“嗯”了声,“我在。”
“……事成……之后,解药给你,你……要是敢……我就杀了你……”
裴承摸起身边地板上的匕。首,重新送回到她手上,道:“殿下,可以信我。”
李相筠一手揪住他的衣服,一手握住刀,身体止不住地颤,合上的眼皮努力睁开,仿佛还在和身体做抗争,但是她的力气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一声喃喃低语:“我不敢……”
裴承一怔。
这三个字不代表着懦弱,而是孤独。
是不敢相信别人,也不敢依赖别人,除自己之外,一无所有的孤独。
不该是这样。
心脏像是被狠狠揉碎,万钧的重石从高空坠落,把血肉淋漓的碎屑砸成了血泥,汁水沿着石缝蜿蜒流淌。
裴承捂着嘴,从喉管里反上来浓重的铁锈味,鲜血渗出他的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