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简的棱角滑擦着地板,发出尖利的抓挠声,滑到了他们面前。
但没人去捡。一班老臣无视甘罗的反击,依旧直着脖子破骂他,借势逼宫:
“甘罗!你可莫要血口喷人!先登骑营乃是先王所设,怎会犯上作乱!还要与你好好算计算计平凉城的得失呢!”
“就是!如今公子成峤也陷于平凉城内,没了人证,岂不是任你信口胡言!”
嗒嗒嗒的碎步声从远处进殿内,内官这时入内了来。
内官尖起一声嗓子压过了嘈杂的吵闹声,禀道:
“报——!甘泉卫尉觐见!”
秦王站起了身,甘罗也昂着脖子望去。
“大王。臣,自平凉城回来了。”
殿外传来的清冷声打断了老臣们的群情激愤。
甘白尘未着衮服戴朝冠,只是一身血衣,脸上还带着沙和伤。
他无视一道道的目光,踏进了大殿,拨开了众人站到了最前面,对着秦王一礼。
“臣可作证,先登骑营曾于半夜袭杀出使平凉的下臣,意欲雌伏平凉犯上作乱。如公子成峤所计,先登骑营已尽数伏诛。”
甘白尘不再多言,捡起摔在地上的书简,大步上前交给了秦王高座下与老父一同立着的典客令。
典客令双手接过,小步快走上阶梯,呈给了秦王。
众人屏着呼吸,大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零星几盏油灯烧灭了下去。
哒。
秦王把竹简放到案上。
“甘泉卫尉,你可亲自面见过成峤?”
“唯。公子曾问大王近期可有纳娶。臣回,仍未。”
秦王叹了一声,又问:
“先登骑营还余多少骑?”
“臣出城之时,不足廿五骑。”
秦王低下了头,七旒冕的面帘左右摇晃着,遮住了他的表情。
秦王想了一会儿,又是抬了头:
“宗正卿,以公子成峤之功,当封何谥?”
“大王!”,“万万不可啊!”
“闭嘴!你们是想说孤有眼无珠吗!?”
“臣不敢。”
朝堂又诺诺的静了下去。只有负责王族事务的宗正跨出一步,大声禀道:
“臣以为应追谥平凉君,以彰其功绩。”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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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令已将从平凉城运回的书简分门别类的归好,置在了大殿之中。道了一声礼便率人离开,独留秦王一人于此。
秦王翻开带血的地方志,正要凑到灯火边简阅。一根短简抖了出来,摔在地板上。
他放下粗捆沉重的县志,将其捡了起来,竟是一封泣血短简。上刻的小篆字字朱红。
秦王借光,眯眼读了起来。
“臣弟二十余年来治平凉城不利,以一死谢之。望王兄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