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大。
安迟叙微倾伞柄,抬眸看向灰蒙的天色。
压抑的云朵落在她肩膀,沉重的让她抬不起头。
她向前一步,身后传来一声踏步。
晏辞微今天穿了防水的靴子。也不嫌热,结结实实包裹了小腿。
踩在泥泞里,声响清脆。
大概,还靴子上绑着安迟叙曾经送的铃铛。
不到二十岁的安迟叙审美独特又自我,也不顾鞋子响得吵人,执着的把彼此的鞋打扮成同一个模样。
她们都是固执出走的小孩,区别在于晏辞微可以随时回到那个家,而安迟叙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找到自己的归处。
安迟叙把雨伞低垂,看汇聚的雨帘溪流一样掉在眼前,终究没有回头。
她默许了晏辞微的冒犯,走一步,听一步。
晏辞微走得很慢。没有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不爱惜自己的小晏总又在淋热雨。
安迟叙克制着自己把伞递给晏辞微的冲动,调整呼吸到均匀。
慢慢的,她也适应了身后的人。
清脆的步调配上铃铛的泠泠,鬼调一般跟随着安迟叙。
雨中世界只剩她们二人。
安迟叙撑着陈旧的黑伞走在前,划开雨幕的朦胧。
晏辞微阴鸷一张脸跟在黑,任浑身湿透眼底也只有安迟叙随步伐飘逸的碎发。
安迟叙选了地铁。
她本可以打车——今天的约会是晏辞微付的钱,省下一笔刚好用在这一刻。
她依旧,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默许,试探,或者期待……安迟叙说不清。
晏辞微的脚步声没有消失。
它变得异常清晰、别致。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竟是那样的明显。
安迟叙能准确分辨出晏辞微的方向,就在她正后方,间隔只有三米。
真是疯了。
安迟叙努力无视它,甚至在过完安检后拿起耳机堵住她异常灵敏的耳朵。
进车厢后,安迟叙被喧嚣淹没,得了片刻清净。
可她知道,就在她三米远的地方,她不想见到的人站在那里。
用猩红的痣点向她的方向。
偏着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仿佛地铁中拥挤的人群消失。车窗上的倒影只留她们二人的模样。
是安迟叙低着头听晏辞微曾经放给她的音乐。
晏辞微侧着脸,眼中只有安迟叙。
二十分钟的地铁,人来又去,一波换另一波。
晏辞微和安迟叙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不偏不倚,目光正中安迟叙的太阳穴。
直到她的目光有了重量。像枪械瞄准后警醒的红光,烫得安迟叙不得不寻找掩体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