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祖身躯微颤,整理衣冠,对着张梁,也对着那两部医书,郑重地、深深地作揖下去,
“公子胸怀天下,心系苍生,老朽…岂敢不从命!愿携小徒张机,竭尽驽钝,为公子效犬马之劳,于曲阳医学馆,传此圣道!”
张梁赶紧搀起张伯祖,“先生言重了!有张先生师徒二人坐镇,医学馆必能如虎添翼!”
“不瞒先生,我己遣人南下谯县,延请名医华元化。若其能至,当可与先生师徒切磋印证,共襄盛举。”
张伯祖略作沉吟:“名医泰斗多在禁中侍奉,民间有此等精湛技艺者,确乎凤毛麟角。”
“先生所言,切中时弊。”张梁叹道,“此亦是一遇疫疠,民间便死者枕藉,无力回天之因啊。”
“南阳今岁亦有小疫,所幸未成大患。”张伯祖道,“老朽在南阳尚有数名弟子,虽未出师,治些小恙尚可。”
“不知…公子可否允我先誊抄一份医书精要,使人快马送回南阳,令劣徒们先行研习揣摩?”
张梁爽快应道,“明日我另送张先生两册医书,你吩咐人送回南阳便是。”
张伯祖见所求得允,面上喜色难掩,又指着医书道:“张公子,此成书之纸,远胜蔡侯纸良多,亦是造福文教之宝啊!”
张梁抬手一指曲阳城,“此纸己有生产之法,由城中大族魏氏负责生产,日后传道授业皆可使用。”
张伯祖道,“不知医学馆何时开馆,开馆之前,我师徒二人便在此协助治疗病患。”
张梁当即表示瘟疫过后就开馆,给张机师徒俩留下纸笔,记录治疗心得后,张梁准备回城找魏县令商议开馆之日。
出了疫疠所,正遇空军一号队长江风匆匆而来,显然是专程来寻他。
张梁知道,一定是郭老西那边有了消息,吩咐裴元绍回城中告诉张角,他今夜要回村子,明日再回城。
不多时,张梁己策马赶至后山工坊。
远远便见郭老西一行人正在香堂前院外,见到张梁前来,人人脸上都是欣喜。
“此番…可有兄弟折损?”张梁压低声音问道,
郭老西忙道:“公子放心!托公子的福,此行仅有两位兄弟伤了腿脚,一人吸了毒瘴,余者皆安然无恙!”
见张梁先问人而非物,他心中暖流涌动。
进了院子,只见地面铺着杂草,草垫上陈列着不少刚经溪水冲刷、犹带湿痕的物件,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张梁目光扫过,心头亦是一震--这可是挖了个大家伙!
入眼的都是成套器物,玉制的琮、圭、璋、璜温润古朴;青铜的鼎、簋、鬲、尊厚重庄严;更引人注目的,是几件戈戟矛等青铜兵器,以及一套形制完整、透着杀伐之气的青铜札甲。
张梁微微点头,目光凝重地落在那套甲胄上:“甲胄乃是禁物!路上…可曾露了行迹?”
《贼律》明载:诸私藏甲三领者弃市!
郭老西咧嘴一笑,透着老江湖的精明:“三郎君放心!咱们都是穿山过林,未进城池,且此物一路藏于夹层箱中,绝无外人得见!”
见张梁神色稍缓,郭老西趁热打铁,凑近一步苍蝇搓手,眼中闪着热切的光,“三郎君!您上次所授的口诀,当真神验无比!”
“小的就是凭着这口诀,再结合祖传的‘观山望气’之法,才终于摸到了一处王侯大墓的门道!”
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不知…您那口诀,还有没有…更全乎的?”
张梁知他心意,目光深邃:“郭先生,随我来香堂叙话。”
二人步入香堂。
张梁神色庄重,亲手点燃三柱清香,奉于南华祖师像前,深深一拜。
“祖师在上!弟子张梁,今为解曲阳生民饥馑之苦,聚财练兵以护乡梓,不得己行此惊扰古人之举,发陵取资。”
“此非为私欲,实为活民!恳请祖师明鉴,代为沟通幽冥,告慰墓主英灵!弟子他日功成,必重塑金身,广积功德,以偿今日之过!”
祷告完毕,将香稳稳插入炉中,郭老西也跟着拜了三拜,上了三炷香。
就张梁本人而言,对考古挖掘是毫无心理障碍,但顾及到郭老西与空军一号,都是古人,对挖坟掘墓还是心存忌讳。
起身后,张梁从怀中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纸册,递给郭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