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你的脸怎么红了?”荀采歪着头,关切地凑近,“莫不是生病了?”
“没、没事。”荀颍慌忙别过脸去,接过诗笺细细折好,“这笛子……”
“也是从张公子房里找到的,姊姊要吗?”
她轻轻点头,将竹笛接过收在袖中,“采儿自己去玩吧,我想独自静一静。”
荀颍轻轻关上门,荀采则是蹦蹦跳跳地离开,在前院厅里遇见了荀衍。
“你颍姊姊呢?”
“姊姊好似生病了,”荀采认真地说,“脸通红通红的,躲在房里不出来。”
荀衍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明白了几分。
昼食之后,他找了个空当,去到书房与父亲荀绲说起这事儿。
荀绲本来就对张梁印象不错,昨天又听何颙一番相面批命,更觉得此子有神眷仙缘,命数不凡。
他捋着胡须,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休若,依为父看…颖儿这番模样,怕是真的对那张三郎动了心。”
“前些时日,你还担心为父乱点鸳鸯,如今倒是不必多虑了。过些日子,车队去曲阳,你与彧儿一起过去,不妨探探他的口风,再看看张家的门风家世如何。”
荀衍有些迟疑说道,“父亲,还有一事关乎三郎……”
“何事,但说无妨。”
“昨日孩儿陪三郎去县牙开具加急文书,那文书…是为往高密所备。三郎他…此行是要拜访康成先生。”
荀绲闻言,吸了一口凉气,“此举甚是不智!如今正值党锢,他去高密拜访郑玄…”他敲击着桌面说道,“他与钜鹿魏氏结了金兰,若是拜入郑玄门下,只怕是要牵连魏家。”
“父亲,此事倒不需多虑,”荀衍忙道,“昨日孩儿也曾表露向往之意,反倒是三郎以党锢之祸相劝,让孩儿莫要前往。”
“嗯~~~”荀绲微微点头,“你堂叔荀翌便是因党锢之祸而死,他既知劝你,想必自有分寸。此子心思缜密,倒是不必多替他操心。”
“只是……”荀衍欲言又止。
“有话首说,何必吞吞吐吐!”荀绲见儿子这般扭扭捏捏,面露不悦之色。
“三郎此前说过,他那两名朋友,赵雷与赵云兄弟,其父战死于高句丽寇边之乱,他明年欲与他们举义兵,远征辽东。”
“唔~~~~”荀绲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且待他安然度过此劫后,再问他对颍儿的心意也不迟。”
荀衍眼中忽现希冀之色:“父亲,孩儿既己及冠,不知明年可否与三郎同赴沙场?”
荀绲目光如炬,连声诘问,“你可能开两石强弓,百步穿杨?可能纵马疾驰,不落人后?可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三连问让荀衍也一时语塞,他略定心神之后说道,“孩儿平日习射,五十步内可中靶心;御马之术虽不及三郎娴熟,却也未曾落鞍。至于运筹帷幄之道…此前家中也无人有此经历,正好借着此行历练一二。”
见父亲沉默不语,他又向前半步,“三郎常言,男儿志在西方。如今北疆不宁,高句丽屡犯边境,赵氏兄弟父仇未雪…孩儿愿随他们同往,既全朋友之义,亦展平生所学。”
荀绲凝视着儿子灼灼的目光,忽然想起年轻时自己也曾热血激昂过。
他喝下杯中己经冷却的凉茶,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终于还是同意了,“也罢。雏鹰终须离巢,你此次去了钜鹿便先留在那边。不过…”他话音一转,“须谨记三事:其一,凡事多与人谋划;其二,不得逞强冒进;其三,每月须有家书。”
荀衍喜出望外,郑重行礼:“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去罢,”荀绲挥袖转身,掩去眼中忧色,“好好准备。莫要…辱没了荀氏门楣,也保全好自己,不要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