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连天中,一份没可能有回应的感情带来的「可能」让她的爱意在心间起舞。我一直知道先生有个白月光的事。这并不难发现,毕竟我和他实打实做了五年表面夫夫,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先生的书房里有这位白月光的照片,夹在一本拉丁文诗集里,我在书房打发时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幸好我站的角度比较好,书房的监控拍不到我手里的东西。然后我装作感兴趣地翻了翻那本书,又挑了另外几本,走到窗边装模作样地做午后阅读。事实上我并看不懂拉丁文,后来我拿手机搜了下,那是本情诗。于是了然的同时也疑惑先生是不是忙昏了头,怎么会把心上人的照片放在下人打扫时都能接触到的书房里。这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那他这白月光不是亮不动了吗?当时我有两个猜测,一个是先生忘了,一个是这白月光可能已经只能在先生心里明月高悬了。这栋别墅的监控有很多,有些是先生自己装的,有些则不是。但不是的那部分混在「自己人」那堆里,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我没进过监狱,但这种每时每刻都有监控看着的感觉,估计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一向是个省心又得力的合作者,为了避免前一种可能,我花了点心思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把白月光的照片「藏」在了那本诗集里,这个手法先生知道,我平时就是这样给他在文件上做手脚的,所以并不担心他发现不了。我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烟,墓前的人好像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花坛的边其实对我来说很矮,又窄又硬,我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坐到现在,屁股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失去了知觉,再不站起来活动一下可能双腿会认为我想要抛弃它们,连带着我的屁股一起。于是我撑着一旁的矮墩子借了个力,刚起身时眼前一黑,慌乱中抓了一把灌木丛,晃悠了一下才站稳,但还是蹭到了不少树枝,疼得我龇牙咧嘴。也许是动静太大,那位白月光发现了我,朝我看了过来。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抬手打招呼,毕竟严格来说我们并不认识,我只看过他的照片,而在他看来我大概——是他初恋的前夫。为什么说是大概呢,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位白月光对先生的计划了解多少,知不知道我们婚姻的真实情况。所以总的来说有点尴尬,这算不算是坟头修罗场?我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既然都对上视线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拎起纸袋走过去,手里还拿着那根滑稽的烟。“你好……”白月光同样也站了起来,礼貌地和我打了招呼。我开口,发出了个干燥的气音。这两天天气变化太快,我喉咙是老毛病了,刚才又抽了两口烟,估计这会儿是在给我上演罢工抗议。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我,我只好朝他笑笑,又清了清嗓子,才回出了句你好。他比我矮了差不多半个头,跟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比起来,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多了份沉淀的温和。岁月这种东西向来是看人给脸色的,他可以拿着一点八折优惠券几乎白嫖,我则是全款现付还要倒贴点利息。现在他站到了一旁,默默地看着墓碑,似乎是在给我让个位置。我一时也不知道起什么话头,只好从纸袋子里拿出那块蛋糕。放贡品的地方并不大,但白月光带来的花束很大,几乎把小石案占全了。我认不出来那花是什么品种。别的人家扫墓大多也会带鲜花过来,没几天就烂掉,被墓园的工作人员统一收走。或者有些会直接拿假花,今年插一束,明年再换束新的。但我从来没给先生带过这些东西。虽然这束花的最终命运是进入垃圾桶,但毕竟送花的还在,我也不好直接加速它的生命进程,想了想就把蛋糕放在了墓碑上面,然后迫不及待地把那根烟扔进了履行完义务的纸袋里。“你……”白月光看到我的动作,有些惊讶,看着墓碑上顶着的小蛋糕欲言又止。但很快就不纠结了,低下头轻笑了声,再看我时多了份释然:“你似乎认识我?”“嗯……先生提过。”我撒了个慌,出于一些小心思,我并不想告诉他先生把他的照片夹在情诗集里这件事。人嘛,总归是自私的。他像是有点惊讶,我拿不准是什么情况,索性也没接着搭理。我坐下来,摸了摸先生墓旁的紫色小野花,今年开得比去年多,已经成片了,星星点点的很好看。这些野花其实是我自己种的,毕竟生命力比较顽强,本身也算是杂草的一种吧,扎根之后也不让别的杂草在同一块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