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对着许玉谣,竟然说不出来这句早就想说的话。——此时的许玉谣站在她的对面,满脸都是委屈,眼眶有些泛红,在昏昏烛火下,似能看到眼里还闪着泪花。一时间,谢白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人、无数事,有长平侯府,有自己爹娘,有早夭兄长的灵位,有京畿大学堂的同窗,有……最后出现的,却是许玉谣那张带着泪痕的脸。“我不管!我就只要谢白一个人!就算父皇母后取消了婚约,女儿也只跟谢白在一起!”“你想跟他在一起,可他呢?”皇后叹了口气,“谣儿,你是母后心头肉,若是你日后过得不幸福,母后会心疼的。”“可没有谢白,女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许玉谣说,“女儿不管谢白怎么想,女儿只要她!”谢白单知道许玉谣喜欢自己,却不知道许玉谣为何喜欢自己,又为何对自己的执念如此之深。哪怕是许玉谣喜欢女子,天下女子那么多,她为何又一定非自己不可呢?谢白搞不明白。谢白想搞明白。于是,谢白听到自己说:“微臣知道自己配不上公主,但,既然公主愿意给臣一个机会,臣愿意用一辈子,来回答娘娘的这个问题。”许玉谣从谢白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日后带着侍卫去侯府抢人的打算,然而没想到,竟然在谢白嘴里,听到了这样一个回答。皇后也没想到。阅人无数、从未走眼的她,确定谢白对许玉谣是丝毫没有情意的,之前装病逃避婚约的事,也没有瞒过她的眼睛。在谢白开口之前,皇后十分笃定,他会拒绝这桩婚事。所以,皇后才会当着许玉谣的面儿,问谢白这个问题。皇后的盘算是,只要谢白当面拒绝了这桩婚事,许玉谣一定会又气又伤心,从而对谢白死了心。到时候,自己再组织京城里的才俊们一起出游,让许玉谣重新再挑一位如意郎君。可,谁都没有想到,谢白会这么说!“母后,这桩婚事不用解除了!”、牌坊从皇后房间出来,谢白以为,许玉谣一定会拉着自己,兴奋地庆祝婚事不解除这件事。但是没想到,许玉谣出来之后,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谢白想要说点什么,可她自己都还没弄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只能目送许玉谣进了房间。铃铛关门前,狠狠瞪了谢白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走!”随着房门关上,谢白这才下了楼。谢白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后厨问客栈的人要了桶热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那股浓郁到刺鼻的脂粉香气,似乎还沾在她身上。说起来,许玉谣身上也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想必她每日要穿的衣服,都会被拿去熏香。但谢白一点也不讨厌许玉谣身上的那股脂粉味,甚至,还觉得有一些好闻。反锁门窗后,谢白这才脱掉身上的衣服,走进木桶里。泡在温热的水中,谢白有一瞬的松懈,然而转瞬即逝。抬起手,谢白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似乎比许玉谣还要纤细一分;低下头,谢白看着自己才将将鼓起一个小包的位置,伸手比量了一下今天看到的许玉谣的弧度,而后叹了口气。无论是以一个男人来看自己,还是以一个女人来看自己,谢白都想不明白,自己有哪里值得许玉谣喜欢。出门在外,谢白也不敢久泡,等身上脂粉味散尽,便从水里出来,换上新的亵衣裤。系衣带的时候,谢白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胸,以及下面那根根分明的肋骨——确实好瘦。尤其是穿上外衣之后,有些宽大的外衣,更衬得自己身板瘦弱了。许玉谣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谢白坐在铜镜前,把那剪得同男子一般长的头发束了起来。谢白看着自己镜子里的脸,铜镜模糊了轮廓,分明是一张秀气,但并不出色的女子容貌。京中的小姐们,比起京中的少爷们来说,更是美得千姿百态。刘侍郎家的女儿容貌典雅,端庄若牡丹;朱侍中家的孙女容貌艳丽,琴艺一绝;孙太师的外孙女,诗画曾叫京畿大学堂的夫子们都赞不绝口……谢白无论是混在男的里,还是混在女的里,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当然,如果个子矮到太明显也算起眼的话,那她混在男人堆里,还是挺显眼的。躺在床上,谢白看着有些泛黄的床帐,失眠了。>谢白是被铃铛急切的敲门声吵醒的。“铃铛姑娘,什么事?”看他睡眼惺忪,铃铛十分不满:“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夫人跟小姐还要去游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