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温热的气息如同周云辜此刻的面色般柔和,杳杳似是被那一霎那流露出来的温柔捕获,呆呆愣在原地没有闪躲。谁知他却弹了她一个脑瓜蹦儿。原来所谓温柔都是错觉——杳杳气极。“周云辜!”她方才情绪酝酿的足,鼻子还有些塞,此时这一声连名带姓叫得瓮声瓮气,听着倒像是撒娇。周云辜终于是忍不住那声低笑。他略微移开视线,却瞟见杳杳光着脚,玉般的脚趾头上沾染了尘泥。“我送你回去。”话音刚听到杳杳耳里,她就觉得身畔一阵微风,有衣料擦过自己的身子,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像抱小孩般抱了起来。这个姿势她半个身子几乎趴在周云辜的肩头,想要开口却又看不见他的脸,微微挣扎了下,周云辜甚至加大了从她背后搂着她腰身的力道。她突然有些害羞。搂着她的手臂坚韧有力,她似乎能想象到那只手平日里是如何捧着书,亦或是握着剑;在这样亲密的接触下,她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都微微发着烫。她只能看见周云辜的耳朵尖,上面泛了些微的红,意味着耳朵的主人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杳杳瞧见他那一点狼狈,好胜心起,就觉得自己好似占了上风,又放下了所有的担子。她大着胆子伏在他耳边开口。“还没说完呢。那我们之前的事情,算是一笔勾销?”周云辜呼吸起伏了两下,闷闷“嗯”了一声算是作答。杳杳得到肯定,心中一轻,开口又没了遮拦。杳杳:“——可是刚刚,我闯进来,将你看光了去,你不会叫我负责吧?”周云辜听她这话里语气内容,像极了那些没个正形又偏爱惹是生非的纨绔,他顿了顿,颇为难得地被气笑了。“我若要你负责呢?”他说这话时,并未收敛神色,情绪瞧着有些起伏,却反而叫人分不清他话里意思。杳杳一个激灵。她一时兴起,嘴里没个拘束,却又忘记这位爱打蛇跟杆儿上了。顾不得尴尬羞恼,她只好声好气地想将人先哄住。“那你都开口了,我自然是不敢不负的。只是,只是……”她“只是”了半天,灵机一动。“只是咱们二人来日方长,倒不急着这一时。哎呀,今日月色正好,没来由地谈论些扫兴的话题做什么。”周云辜只掀了掀眼皮。月色是正好,月亮都躲进厚厚的云层里,朦胧着只露了个边儿。月亮都替她害臊。周云辜却略略出了神,并未再说她,思绪有些飘远了。她惯常是这样,不该忘的她偏要忘,自己不乐意记得的也装着傻忘掉。算了,自己又同她较得什么真。他抱着她,由着她一张小嘴在耳边叭叭着些胡话,一路回了她自个儿的小院,正好撞见银杏在屋前急得跟个没头苍蝇似地打转。周云辜正要放她下来,银杏却眼尖地瞧见了他二人。“周公子,您这是?”银杏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他怀里确实还有个人,看服色,是她丢了的姑娘没错儿。她方才估摸着杳杳快睡醒了,去小厨房给她端一直温着的糖水,回来一瞧,人竟然没了。正要到处去寻,杳杳就在周云辜怀里给抱回来了。杳杳听见银杏的声音,挣扎着要下来,周云辜抿抿唇,却不放她下地,只抱着她一路进了屋内。“夜晚湿气重,以后别再光着脚胡闹。”杳杳好似听见他这样对她说了一句,声音很温柔,轻得一晃而过。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酸涨涨,仿佛有什么东西悄落地生根,发了芽。周云辜将她放下,对银杏点点头示意,就离开了。杳杳却一直愣愣地,像是没回过神。银杏在一旁,面色古怪,似乎是憋得狠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杳杳发呆。“姑娘?这是什么情况呀?你怎么,他怎么——”银杏急得手脚并用地比划着,“你们怎么就抱到一起了?!”“啊。”杳杳慢半拍回过神来,“哦,你说这个啊。”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依旧有些茫然得回不过神来。“嗯嗯。”银杏见没了下文,又急起来了,“所以今天怎么回事?我的好姑娘啊,我就说他待你不寻常,你还不信——”杳杳却没听她的,皱眉思索着什么。银杏紧接着又道:“我早先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周公子他八成是喜欢你!”杳杳脑子里此时却想到了关窍,她苦着脸望向银杏,幽幽开了口。“先别猜什么他是不是喜欢我了,我这有个更要紧的事儿……”